番外二·满崽

说什么，领着她们先去了五殿正言堂，叶珎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满满口中的“姐姐”。

也终于见识到了，满满说的“柔中带韧，韧中有力，出招能伤人毙命，绝非舞来好看”的剑术。

叶珎觉得满满的姐姐似曾相识，隐约记起自己的确是正言堂出身，很自然地唤了她一声“师尊”。

满满还是搂着妈妈，甜甜地叫了声“姐”。

杨瞳摸了摸她的脸蛋，笑着和叶珎说话：“小叶老师比我厉害呀，从前我带她的时候，怎么吃都不长肉，现在这样好看多了。”

“姐，我要玉山的剑谱，那边没有靠谱的老师。”

杨瞳拉过她的手，在她小小的手心写字：“怎么不要祁山的剑谱？”

“字太多了，懒得看，那边御风也不方便。”

杨瞳点点头：“小叶老师有话和我说，你自己在边上玩一会儿？”

满满想了想：“我去云梦楼一趟，你们说完话，去那边找我呗。妈妈，你想起云梦楼了吗？”

叶珎点点头，这会儿才敢把满满放下：“不许乱吃东西，不然回去揍你。”

“知道啦，我不会告诉姐姐妈妈会打屁屁的呀。”

叶珎没和杨瞳聊孩子，而是向她请教了一些问题：“师尊，我如今在那边是一名玉雕师，最近在准备参赛的作品，我想用女娲娘娘的故事做主题，创作一件，能够展示女性力量的作品，您觉得哪一段传说最能代表她？是创世造人，还是治世补天？”

杨瞳轻笑：“阿瞒初到人间，阳寿不过四载，先遇瘟疫，惶惶不安，后遭恶人，殍殣荒庙，我求阎君为她续命，她在玉京山养了十日，人间过去十年，才与一株银杏的木灵相融，得以重生。

之后先在蓬莱洲当童子，又去了玉山，祁山，拜师学艺，她的确天赋异禀，但是两三甲子，学完别人千年万年才参透的东西，要吃多少苦，可想而知。

做泰山府君之前，她也去过人间，那时姓公孙，是个很有本事的道士，却看不破生死，最终，自尽而亡。历完劫，便在泰山府供职，掌生灵符，兼问幽冥事。

她从来都是厉害的，而且轻狂，通达，但是每一段路都有不同的难处，都走得很不容易。现在她是叶满满，会有一个简单并且快乐的人生，你觉得哪一段经历，最能代表她？哪一种是她自己最喜欢，最想要的生活？”

叶珎摇了摇头：“讲故事可以截取一段，但若要讲一个人，好像细枝末节也很难取舍，我希望满满喜欢简单并且快乐的人生，但如果没有艰难的过去，她就不是她了，简单和快乐，也不会显得如此简单，如此快乐。”

“所以她不用回过头去看从前，从前已经塑造了她，永远不会失去，她只要享受当下就好。女娲娘娘的故事，永远在说她的奉献，她的牺牲，她作为统治者，这些是结果，是功绩，当然值得歌颂，但现代女性在父权的阴影下艰难生存，她们要学习的不是为了责任而牺牲的结果，是为了生存去战斗的过程。

如果曾经有一个女娲，她创世造人，治世补天，那么从今以后，世上就有千千万万个女娲，她们能够创造新的世界，塑造新的自己，她们可以成为社会各个领域的中流砥柱，让生活更加美好，让满是漏洞的父权专治渐渐消弭。所以当下的女娲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武器，是权力。”

叶珎和杨瞳聊完，觉得思路打开不少，终于有了故地重游，闲步漫话的心情。地府很大，建筑、道路还是遵循古制，不过无常们开上了车，判官长史也会用电脑，人间的就业门槛越来越高，地府倒是放宽了不少，法术灵力不够的，技术过硬也能凑一凑。

行到云梦楼，叶珎还在想从前的丝竹舞乐，能不能让现代的年轻鬼魂们喜欢呢，那高耸的楼阁里就传出了和人间酒吧迪厅如出一辙的，欢快激越的舞曲。

云梦楼和寒玉阁都是地府鬼怪们寻欢作乐的所在，不过一处热闹一处清雅。寒玉阁地广，云梦楼层高。这里筒形的建筑，中间空四周密，每层都像土楼一样，无数雅间绕城一圈，上不知多高，下不知多深。

叶珎刚进来，搞不清楚自己在第几层，正张望想问满满的去向，楼里换了她再熟悉不过的那首曲子《Asereje》，满满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出来：“叶满满小朋友为小叶老师送上一首番茄酱之歌，祝小叶老师，永，远，开，心。”

话音未落，满满和七八个年轻女孩飞入半空中，她们都穿着轻盈飘逸的汉服，但唱着轻快的西班牙语，跳着活泼俏皮的舞步，楼里的欢呼声四起，叶珎被音乐感染，情不自禁地在走廊上跟着满满的动作一起扭动。

杨瞳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把她送到了满满身边，然后悄悄拿出手机，一边录一边嘀咕：“这也太可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