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串

老人，既妥帖又不逾距，完成了主子吩咐的事儿，还不揽权。

果不其然，姜以宁微微抬眸，就瞧见了老夫人唇间一抹极浅的笑意，对着侍画微微颔首，话语间也透着满意，还夸了几句。

末了，老夫人的视线转到了姜以宁身上，姜以宁即刻收回了视线，就听到了老夫人苍老中透着探究的声音响起。

“我怎么听说，将军也去了珍宝阁。”

姜以宁不意外老夫人这么快就得着了消息，心里也早已有了准备，原本还想叮嘱侍画不要说漏了嘴，没曾想侍画还先嘱咐了她。

姜以宁学着侍画的样子，也起身，恭敬地回道：“禀老夫人，我二人选完绢花后，在珍宝阁门前偶遇了将军，在金荣街分的手，将军往宫里头去了，说是九皇子抱恙。”

姜以宁一次性把话全给禀告完了。

“哦？”老夫人微微挑了挑眉，目光多了几分凌厉：“你怎知这些？”

姜以宁愈发显得恭敬，一副诚恳的模样：“回禀老夫人，是将军，回城时看到了咱们侯府的马车，听说是老夫人的吩咐，就多问了几句。又想着我二人回府必是要来回见老夫人的，就多说了一句，想是料着老夫人问起，不想老夫人担心。”

姜以宁末了感叹一句：“将军对老夫人，真真是关心备至，一片孝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以宁在宫里最早学会的就是这套。

果然老夫人听完没有再为难姜以宁，让人坐着回话。

又问了些细节，姜以宁如实告知她不知，沈知安确实只和她说了九皇子抱恙，具体什么毛病，严不严重，沈知安都没说。

老夫人有些失望，瞧了眼低眉敛目的姜以宁，心里细想了一番，又觉得这样不错，若是知安什么都和这女人说，那反倒不好了。

老夫人给两人各赏了一贯钱，就让人退下了。

两人出了宝绘堂，姜以宁推说累了，要回去休息，独自一人回了褚玉苑，她脑子里很乱，在汇通钱庄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如今还有些理不清，还有母妃给她的秘盒，她也得想法子破了机关，瞧瞧里头是什么。

姜以宁她们离开后，老夫人朝着房嬷嬷虚虚递了手，借着房嬷嬷的力从罗汉床上起了身：“扶我去佛堂。”

“老夫人，您这不是刚做完午课吗，怎么——”房嬷嬷有些诧异，欲言又止。

对上老夫人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扶着人去了佛堂。

老夫人弯了膝盖重新跪至蒲团上：“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保佑我儿知安平平安安。”

剩下的话，老夫人消了声无声的祈祷。

老夫人转着佛珠，心里头也是盘算着如今的局面，知安同公主的这桩婚事，加上如今的这番探病之姿，怕是已经将自己明晃晃摆在了皇后的阵营。

虽说在外人眼里，沈知安是皇后亲侄子，早已经默认是皇后的人。

但是默认，和沈知安自己的站队，还是两回事。

宫里如今的局面跟暴雨后的江河一样，浑的很，压根瞧不清里头的漩涌，知安这时候入场，本就不理智，都是宫里头那位，打着亲人的旗号，做的事情都是不怎么顾念亲情的。

想到此，老夫人捏紧了手里的佛珠，用力一颗颗捻过去，手上的劲儿使过了头，手中的珠串断了线，佛珠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凤仪宫偏殿内，瓷器摆件碎裂了一地，皇后满面怒容视线扫过跪了一地的奴才。

“是谁干的？”

地上的太监宫女哆哆嗦嗦凑在一出，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会喊着‘皇后饶命’。

隔间内，沈知安站在拔步床边，瞧着床上的九皇子，满脸的潮红，嗫嚅着什么，像是哭都哭不出声般难受的紧。

刚才太医说了，九皇子是中毒了，发现的及时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日后的身子怕是会弱些。

这话说得含蓄，但皇后同沈知安都听明白了，九皇子日后必得是精心养着才成，如若不然，怕是长不大。

沈知安收回视线，扫过一旁跪着的乳母，见她跪伏在地，露出的手腕上戴着的手串有些特别，瞧着像是用络子穿的小石子，颜色艳丽很有新意。

“抬起头。”

地上的乳母身子一个颤抖，哆哆嗦嗦抬起了头，惨白着一张脸。

“手上之物，何处得来？”

乳母慌张地看了眼手上的手串，急急忙忙摘了下来，双手递呈给沈知安，不敢隐瞒，一股脑全说了：“是欣太妃宫里的锦瓶给的，说是从前他们宫里一宫女留下的，也没人要了，我瞧着好看，就要了一根。”

“宫女？”

“对，说是姓姜，有了好的去处，这些个都没带上。”

沈知安拽着手里的绳子，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想到了刚才太医的话，脸色阴沉的可怕。

“怎么了，知安，可是有何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