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障
“由西至冬,能发生雪崩的地方只能是太行山,这可不算近纵使车队往来,也要加上沿途休息,驿站送往。少说要五天以上才能走完。且寒部又在京郊歇息,整饬队伍之后,方才入京。”太后略有些老花了,弄个西洋镜照着,细细读着地理方志。她摇摇头,抬眸说道:
“那寒氏竟没有疑议?”
“兆惠将军警醒果断。棺内棺外盛着冰雪,寒企的遗体看起来还能过眼。”
如懿回忆了一下寒香见的眼神,说道:
“皇上执意要说尸身是快马加鞭送到京中,那便只需要不到两日。再加上冰雪贮藏,倒也说得过去。香见公主只是一直伏在棺前哭泣,不见什么察觉的意思”
“是吗?可雪崩致死,是窒息而死之状呐!”
太后幽幽一句话,如懿打心底里一个哆嗦,闭了闭眼睛说道:
“儿臣听说,按住受刑之人手脚,用一层一层的黄纸打湿了贴于面上,可使人窒息而没有伤痕。”
“确实是好办法。”
太后和如懿对视一眼,神色渐渐趋同,都是一种麻木到习以为常的冷淡模样。
“糊涂未必不是好事。但她绝不可以遇喜生子。”
“儿臣看她,是至情至性的人,若她当真有侍寝之日……此事,儿臣不会推辞。”
如懿给了个承诺,太后下意识想驳她,区区两面何以看出寒香见至情至性。但她的脑海里蓦然想起叶澜依那淡漠的眸子,不免心软,于是颔首以作认同。
“愉妃、炩贵妃如何?”
太后冷不丁转了个话题去问,让如懿一愣。她想开口去说,一种诡异之感盘亘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说道:
“愉妃自生育之后,甚少谈论后宫雨露。炩贵妃情况相似,只是……”
“只是她更没有情绪,虽然算不上乐见其成,也绝不反感厌恶。皇后,你看那称孤道寡的人,走到中年,谁不是如此。”
这话如果让还是皇贵妃的如懿听到,只会对皇帝的寂寥心伤不已。此刻却汗毛倒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
太后见如懿若有所悟,不再用言语点她。那带惯了的玉镯在手腕上,右手慢慢推动它旋转,心中细数这些年的见闻。
皇帝这一朝武功可谓数代以来最盛,北国南疆皆逐渐安定。八旗在逐渐腐败怠惰的当口,被皇帝使唤地和风车一样,吱悠悠地干活,呈现出崭新气象。
可这些年,仅仅在后宫就有多少女人骨销黄泉。更别提北国与大清在争夺民力上来回的拉扯,多少生民无辜遭殃。年年征战的后果如何?只怕当年火烧慈宁宫的王氏并不是一家一姓之祸。
称孤道寡,清冷孤寒……究竟是这个位子太高太冷,还是坐在上面的人已居高临下,不肯施加恩德?
“她们都是极为聪慧之人。”如懿最终说出这句话,让太后一时想不清楚。不过这也不打紧。太后摆摆手说道:
“南疆须得安抚好,多和她们商议商议。哀家乏了,如懿,你去吧。”
“儿臣晓得了。”
看着如懿走出殿门,福珈走上前来无不担心地说道:
“前有金氏悖上作乱,如今寒部公主与皇上之间……娘娘是不是该防备些?”
“福珈,你说说为何本朝妃嫔侍寝,非得卷在被子里搬到养心殿?或者……”
太后指了指四方,不尽之意皆在其中。
“是。您说的很是。”
福珈明白,单是这慈宁宫内,将粘杆处的人挤出殿内去做杂活,就费了不少功夫,寒部公主身边的探子只会多不会少。
何况……福珈这些年也算是看出来了,恭妃之后,众多妃嫔狐媚手段频出,太后只作面上劝诫,从不用心阻止。实在是当初恒娖、恒媞的事情,让太后暗恨不已。
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太后对自己这个身边侍候的老奴,也比对皇帝要更加关心。
慈宁宫与翊坤宫都有意只作表面功夫,永寿宫与延禧宫皆按兵不动。宫内诸多嫔妃一日惊过一日,内心熬煎不已。
“皇后应付后宫,实在焦头烂额。连累我也跟着受苦。”
卫嬿婉难得遇上进忠有空,没像从前一样享受进忠的服侍,反而为他按着腰上僵硬的筋肉。
“皇上也是,天天把你们提到身边站着做什么,我摁都摁不动。”
“别急啊,我这才松泛一些。”
进忠感到好笑,这人愈发娇气。寻摸出个玉球递给她说道:
“顺着滚一滚,可好?回去了也没人心疼我。”
卫嬿婉哼了一声,依言让他趴下,为他松解肌肉。果然省力不少,进忠眉眼都舒展开来。
“你上次说,太后发现端倪的地理图志,咱们是不是递给寒香见?”
“你又不怕她得知真相,亲手把上边那位……”
进忠嘴上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