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居民
哨所的储水池是在营地西北方向的一处方型结构建筑物里,底部内置着巨大的加热模块,消耗的能源与基地分离,储水池的耗能等级优先于基地的维生系统,也就是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故,导致能源供应不及——比如极端的天气现象,那么大家可能没有电力使用,但是依然可以有水喝,
泰迪、霍克、萨尔西和朗布朗依次从监管他们的士兵手里拿到了清扫工具:一把硬鬃毛大刷子、一罐泡沫清洁喷雾和一小块硬邦邦的抹布。
泰迪把那一小块抹布盖在自己胸前,觉得它硬得简直像是从防弹背心上裁下来的。他不情愿地将大毛刷倒竖,背在身后,像个小老头跟在霍克后头,拖着步子走。感染的那只眼球还在隐隐发痛,甚至他觉得自己能听见眼球贴着一层薄薄的脓液滑动的声响。无时无刻不在发作的疼痛,促使他不停地诅咒着那个叫薇薇安的女人。在他的心里,那个小丫头的形象已经转变成了一个妖里妖气、口蜜腹剑的魔女形象。
负责监管他们的是陨深白,他一贯沉默寡言,仿佛天生是个哑巴,但是左半边的脸上分布着几道狰狞的旧疤痕,就像一股巨大力道把他的皮肤撕裂开,从耳边贯穿到头顶的发际,感觉半边脸都要裂开了。
监管人如此可怖,让一向又疯又野的泰迪等人也乖乖的,一路上悄不做声。
陨深白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所以几个人只能按自己的理解,使用手上的清洁工具。泰迪还在嘀咕着抱怨:“他们还挺讲究的,要什么储水池,抓一把雪烧化了不就能喝了。”
霍克不愿意搭理他,萨尔西则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懂什么,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没有感染,你的眼珠子怎么弄成这样的你忘了?”
泰迪被拍打了一下,感染的眼球也因为震动爆发出一阵剧烈痛感,他又气又急,大吼着,“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弄成这样!”
然后他吼够了,忽然看到陨深白站在池边看着自己,惊悚的脸半埋在建筑物阴影里,左半边眼底因为裂伤,使眼珠比右边要下坠一些,整张扭曲的面孔凝视着自己,效果极其阴间。泰迪马上就把嘴边的话咽回去,乖巧地埋下头,一边喷着泡沫喷雾,一边卖力地用抹布擦。
建筑底部的加热模块不是全天都在工作,一般傍晚时是电力加热的时间,然后储水池内部会慢慢冷却,第二天降到冰点之前,电力加热模块会重新工作。
朗布朗是个好奇心重的青年,他忍不住问陨深白,“为什么不将温度保持在冰点之上,这样不是比每天加热要更加节省能源吗?”
然而陨深白用可怖的面孔凝视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肯说。霍克将朗布朗拍走,示意他不要去惹那个士兵。
“还在做当机械师的梦?”
朗布朗耸耸肩,“至少谁都能做梦,这方面所有人总是平等的吧。”
霍克有点羡慕他这种天真乐观的样子,他刚想要说点什么,忽然听见萨尔西发出一声惨叫,前一半还清晰可闻,后一半就闷闷的,听起来他掉进了一个幽深的缝隙里。
几个人奔跑着过去,寻找了一阵子,霍克大吼着询问萨尔西的位置,最后,他们在中央电子熔炉的底部发现了他。
他应该是从金属砖与熔炉底部的缝隙滑进去的,因为萨尔西格外消瘦,这个狭缝也只有他能掉得进去。
泰迪趴在缝隙边,用力地把健康的那只眼睛凑到缝隙上往里瞅,看到萨尔西艰难地拗着身体,避免熔炉底下的尖角硌到自己。结果不慎将一只手掌触到赤红的电热管,伴随着他的痛叫的,还有炙烤的刺啦声。萨尔西捧着自己受伤的手掌,连连地轻轻吹气,想要缓解自己的疼痛,他的眼底沁出了两泡生理性泪水。
泰迪尝试着伸手出去,想要拉住他,但是手臂不够长,连萨尔西的头发丝也摸不着。霍克也挤过来,可是他是最高大的一个,粗壮的手臂连缝隙也挤不进去。朗布朗急得满地打转,忽然,他定定地望着陨深白,吞吞吐吐着说:“你,你不来,帮帮我们吗?”
沉默的陨深白终于站起来,他走到缝隙边看了看,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出来。”
萨尔西非常想要吐槽:我要是能出来,干嘛还趴在这?但是他不敢,还只能做出很努力的样子,想要从头顶的缝隙钻出来,但是他的脚下没有能够借力垫脚的地方,还要小心炽热的电热管,所以拱了半天也不见一点成效。
陨深白皱起眉,当他用自己快要裂开的脸皱眉时,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等着。”他又留下了两个字,自己一个人走出来建筑大门。
泰迪看着霍克,霍克看着朗布朗,几个人相互对视,最后下头倒霉的萨尔西发出闷闷的声音,“你们说,他说的‘等着’,是马上就来的意思;还是慢慢等着吧,你们这些小崽子的意思?”
霍克尽量安慰他说:“我想他是我会找人来救你的意思。”
安静得气氛里,响起了几声机械的呼叫声,有规律地重复着滴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