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沉默中,只听孟北尧说:“其他的我都明白了。”
虞晚舟满脑子问号,这你就明白了?这你都能明白?我自己都没有很明白啊。
他继续说:“不过这张是你?”
虞晚舟一听,凑过头去。
画上,长发女子被一根粗绳子悬在房梁上,脖子后仰,右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梦中那种痛苦的窒息感涌上来,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点头:“我最后的记忆就是在佛堂被人勒死。那刺客下手不利落,我挣扎了好久,太可怕了。”
虽然明知是她臆想的,孟北尧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落在她白皙的颈部:“哪来的刺客?”
“不知道。你成天杀这个杀那个,宫门内外想要取你狗命的人数不胜数。不过竟然真的有人能杀到你。”虞晚舟费解。
她死时,顾玄已经被流放到岭南,三年内不得返京。暴君本人更是活蹦乱跳,在前朝积极投身他的杀人事业。
刺客倒也遇见过几个,还没近身就被他砍死了,尸体挂在宫门上面像一串串风干的腊肠。他这样不给侍卫表现机会的狼人,怎么会死于刺杀呢。
脑中几个念头闪过,她转过来,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孟北尧,嘴里念念有词:“不会吧……”
她的目光古古怪怪,孟北尧被看得发毛,拧开她的脑袋:“不会什么?”
虞晚舟挣脱不开,只好面朝窗外,对着窗子上的倒影开口:“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嗷。顾玄也许是流放途中病逝的——这种事也很常见。至于你,会不会是我死之后……”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为我殉情了?”
孟北尧动作一顿。
她窃喜,正要进一步渲染一下暴君如何对自己用情至深,他忽然摁着自己的头用力摇起来。
“痛痛痛!你干什么!”虞晚舟抓着他的手嗷嗷叫。
孟北尧说:“我看看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水倒出来。”
“……”
虞晚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气呼呼收拾桌面散落的连环画:“爱信不信!反正是你芳心暗许在先,道德沦丧在后,我的猜测合情合理合……”
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虞妈妈的声音渐渐近了:“这么晚了小孟老师在这里住一晚吧,房间准备好了……”
虞晚舟蓦地收声,和他对视一眼,又一同看向桌面歪七扭八散落的画纸。
书房把手咔嚓发出一声轻响。
虞晚舟眼疾手快把钢尺往孟北尧手里塞,一肘将画纸全部捞到自己臂弯,趴伏在桌面上。
刚趴好,突然发现最后自己吊死的那副画被拂到了桌子前方边缘处,不由惊恐地瞪大眼。
完了完了,暴君要失业了。
孟北尧也看见了,才要伸出手,书房门已经大开,虞妈妈挽着披肩走进来,一眼看到空空如也的桌面上有张醒目的粉色卡纸,以及上面诡异的简笔画:“?”
虞晚舟默默闭上一只眼,却见孟北尧只卡了一瞬,伸出的手顺势向前落在上吊的长发小人身上,语气平稳淡定:“你来画一下她的受力分析图。”
———
周末过得惊心动魄,很快又到周一。
虞晚舟怀着早起的怨念昏昏沉沉趴在桌上补觉。
舒锦一进教室,丢下书包就来骚扰她:“昨天怎么回事啊?你跑什么呀?”
虞晚舟抬起头,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哦,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补课要迟到了。”
“?你真去补课啦?”
“对啊。”虞晚舟幽幽地说,“我已经会画受力分析了。”
舒锦想说会画受力分析很了不起么,可是看她表情又好像确实了不起的样子,于是干巴巴夸了一句:“厉害。”
“你不懂。”虞晚舟叹一口气,说完又要趴回去,舒锦赶紧拉住她:“你跟顾玄没事吧?他一晚上都在骚扰关雪,她都要烦死了。话说你最近为什么都不用手机了。”
虞晚舟原本只对网购感兴趣,发现自己的零用钱连个食盒都买不起后,就彻底丢开手机了。
她说:“影响学习,我妈妈没收了。”
“哦。”舒锦摸着下巴,看着她若有所思,“我本来以为顾玄把你拿捏得稳稳的。现在看起来,他沦陷得很彻底,你怎么反而渣女上身似的搞冷暴力了?”
虞晚舟摇头,敷衍道:“怎么会,没有啊,超爱的。”
“……”
课程一如既往难熬,虞晚舟翻出孟北尧准备的基础练习题,半睡半醒地学习。
舒锦本来偷偷摸摸看小说,被她一边打瞌睡一边撑着眼皮做题的顽强感染,犹犹豫豫凑过来:“我也看看。”
笔记本上的字迹丰筋多力、矫若惊龙,像书法大师的字帖似的,舒锦的关注点偏移了,小声说:“你这个老师写字有点好看啊,他是大学教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