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木屋应该是供贵人们休憩更衣的地方，内里围屏坐榻配备齐全。

贞阳甚至在橱柜顶层找到了味道十分醇香的茶叶和一整套崭新的精致茶具。

汤镜走前点了铜炉，煨了壶水，告诉她，等壶水烧开，她喝完，他就回来了。

贞阳就双手托腮守着铜炉等水开。

山顶风景绝佳，独属于春日的嫩绿色绵延似海，令人望之迷醉。

但贞阳不去看。

她心里自有好风景。

用不着醉心外物。

四下除了间或的几声鸟鸣，很安静。

安静得有些幽寂。

可贞阳知道高壮结实的汤六守在外面，并没多怕。

水壶里的水终于噗嗤噗嗤撞着壶盖挤出一连串热腾腾的白雾。

她用帕子垫着倒了杯热茶端去给汤六——那么大一只水壶，她可喝不完。

茶叶放在杯底，被热水一冲，全卷着飘了起来。

贞阳小心翼翼捧着茶杯，用脚踢开屋门，探头朝外喊：“汤六，喝茶啦。”

汤六并不是真的站在门口当门神，他把自己藏在枝叶茂密的树干上。

因此贞阳听到的回应是一阵树枝抖动。

她辨着方向，慢慢走过去。

然而树下站着三个人。

佩刀的汤六汤九，以及绑着小辫的假和尚惠明。

汤六和汤九神情肃然，看见她都紧张地一震。

假和尚惠明迟缓地转过头，清秀的五官皱着，也是紧张兮兮的表情。

贞阳站住脚，茫然的心绪刚浮起，汤六就提步过来：“小殿下，卑职要随汤九去给主子传个话，您能再回屋等等吗？”

他往后一指，“原大人会陪着您。”

原青和贞阳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分，彼此都不太自在。

事情大概很紧急，汤六等贞阳点了头，立刻和寡言的汤九往山下飞身而去。

贞阳手上端着的茶杯就给了原青。

杯壁还热着，原青不敢推辞，两手接了，烫得一龇牙。

贞阳回屋坐着歇腿。

原青跟进来，捡了只木凳远远坐下。

他搜肠刮肚半天，方挤出一句：“自从上次寺中一别，殿下清减不少。”

刚看见的第一眼，他险些没认出她来。

从前的小女郎多么丰莹明媚，短短数月，竟变得如此沉静淡漠。

贞阳在想能让汤九汤六同时乱了分寸的事该有多大，冷不丁听原青搭话，笑了笑：“惠明的头发倒长了许多，面色也比在寺中时滋润。”

原青赧然，出寺后，他确实好吃好喝大补过一阵。

“托殿下的福，还算过得去。”他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贞阳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骤然叫了一声：“原大人。”

“哎——”原青抬起头，瞧见她眼底的揶揄，慌忙又垂下脑袋，“殿下别拿小人寻开心了，小人早不在宫里任职了。”

贞阳知道他不自在，换了个问题问他：“你跟汤镜很要好么？”

原青果然振奋，拍着胸脯道：“岂止要好，我跟他可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兄弟！”

贞阳惊讶：“这可……可真是出人意料。”

她这句话也没别的意思，实在是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

原青摸着脑后的发辫，嘿嘿笑两声：“你别看景业这人性子独，可他还真离不开我。”

贞阳被他的憨直模样逗乐，“倒是看不出来，原大人还有这样的本领。”

两人相视而笑，数月前的恩怨在这一笑间就不值一提了。

正说着话，天地忽而变色，阵阵春雷自天边滚来。

山顶无遮无挡，听着格外响。

原青面色一凛，奔到门口，抬头望着天，拊掌顿足，连道糟了。

贞阳问：“怎么回事？你怕打雷么？”

原青回身，望着贞阳白皙姣美的脸庞，眉毛皱得能夹死人：“不，不，我……”

他满心为难，景业把自己的事究竟告诉了小皇女多少，他说了不会有事吧？

贞阳追问：“你有事瞒着我吗？还是，汤镜有事瞒着我？”

她今儿老有种不好的预感。

汤镜出现在西山也不似偶然。

汤六汤九的表现更是奇怪，再加上原青这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她不得不起疑。

“殿下，其实，锦蓉郡公鲁约准备在西山伏击太子。”

原青骗过贞阳一次，他永远记得那夜在寺里，她看向他时眼底的失望与悲伤。

这次在她面前，他无论如何也编不出谎话骗她。

总被蒙在鼓里的她实在太可怜了。

他艰难开口：“之前，景业为说服鲁约赴京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