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登高台
吴非辞腰上屁股上都是伤,起不来,只能趴在原地,闻着发霉的草毡,胸中作呕。
而后听到外头有人声。
“里头是你们什么人?”
“我们家孩子……就是侄子媳妇。”是婶婶的声音。
“不让进。”
“这位郎将,好歹通融通融,里头实在是脏,我们侄媳妇最怕脏了,这些浆洗好的衣服你替我们送进去。”
“这衣服里怎么还有银子?我可警告你们,这银子不能送进去,吞了吃了死了,你们谁也跑不掉!”
“诶呀,是孩子他爹不小心放进去的,这位郎将……”
“这些银子没收了。”
“诶,应该的应该的。”
“行了行了,一会儿我就把衣服送进去,可有什么话要带的,快点说。”
“好好,就是……就是……”这是叔叔赵二的声音。
“你呀,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婶婶忙道:“就告诉她,阿清书读得好,四娘也要议亲了,选的人家也好,阿虎和巧娘都长高了,七郎坟头的荔枝树长得也很好,家里都好。”
“就这些?”
“还有,还有……告诉她,家永远在那里,要回来。”
“行了行了。”
守卫不耐烦地打断婶婶的话,踩着阴暗的石阶走了下来,手里拎着一袋衣服,尖声喊道:“吴阿婉是谁?”
“这儿!”
吴非辞虚弱抬起手来。
“哟,住这儿呢?离门口这么近,想必刚才的话都听清楚了?”
“嗯。”
“那我就不转述了,好生待着,老实些兴许能有出头之日呢。”
这守卫知道,能被安排离牢门这么近的地方,多半有贵人相助,这人可能待不了多久。
吴非辞接过守卫递过来的衣裳,都是她以前穿过的,浆洗晾晒得非常干净,上边还有太阳的清香。
她捧在鼻尖闻了闻,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或许叔叔婶婶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但愿意给她留一个最后的归处。
在这世上,吴阿婉不只是公主府婢。
不知是夜里还是白日里,牢房里昏天暗地分不太清楚。
只知道赵知临来的时候,肩上挂了清露。
他是金吾卫,牢房的守卫看到他时并没敢多说什么,简单问几句便放行。
原以为他是来探监的,至少也说几句话吧,他不说,就坐在牢房外边看着吴非辞,还一坐就是大半天,冷着一张脸,根本不像是捞探监的,而像来监视她的。
第二天也是,吴非辞诶哟诶哟嚷嚷着屁股疼,他无动于衷,余光扫过来,不见一丝心疼,只丢了一碗饭菜给她,命她好好吃下,连喂都不肯喂一口。
简直冷酷无情。
第三天还带了两个金吾卫过来,斟了茶,细啜半晌。
第四天,吴非辞终于忍不住,拖着下半身的伤爬到牢房门边,狠狠瞪着他,“你来做什么?”
赵知临撇她一眼,淡淡吐字,道:“公事。”
吴非辞贴在门边,小声道:“你就不能假公济私和我说会儿话吗?”
他一张脸十分严肃,“慎言。”
“那你坐过来一点。”担心他不答应,吴非辞又放软了声,“求求你了,就坐过来一点点儿。”
赵知临无奈,走到她牢房边上,她立即强撑着快要残废的身子贴过来,透过半指宽的牢门间隙,往他耳朵里缓缓吹气。
赵知临:“…………”冷静了许多日的眼眸里不禁泛起波澜,耳根子红到后颈,别过脸去,轻声道:“安分些。”
她没心没肺地继续凑近,不吹气了,瘦得干柴的手指从间隙里头挤出来,指尖欲要碰到他耳廓,却因间隙太窄,卡在拇指的位置。
赵知临只能偏了偏脑袋,好让她碰到。
吴非辞笑着,指尖一面玩捏着他耳廓,一面问道:“明天你还来吗?”
他却反问:“还想我来吗?”
“想。”
他深深望着她,“想谁?”
吴非辞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我夫君。”
他握住吴非辞玩捏自己耳廓的手指,疼惜地看着她被伤痛折磨得惨白的脸,幽幽问道:“吴非辞,你叫我夫君,是真心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丈夫吗?”
吴非辞难得认真地点点头,“嗯。”
“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真心的?”
也不知道赵知临为何要问得这么清楚,什么时候有真心?这让吴非辞如何界定,又不是去年什么时候开始下第一场雪,今年什么时候下第一场春雨,有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的日期。
她撇嘴不满:“赵知临,你莫要仗着我喜欢你就为难我。”
不知是有意逗她还是真的失望,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