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确实不知道
今日宫里天气晴好,当然,宫外也是,云层散开,纵容天光肆意落下,光圈似一颗颗透明轻薄的珍珠,在宫墙下逗留。
几位小宦官一路躬着身,毕恭毕敬将昭平公主领至宣政殿。
吴非辞谨慎小心地跟在后边,步子轻而小,低垂着眼眸不敢轻易乱飘。
至殿前,青乌上前伺候昭平公主正衣冠,理了理外衫与裙摆褶皱,然后退到一旁。
吴非辞依葫芦画瓢,躬身退到青乌身后。
昭平公主等了片刻,面前的殿门还未开,眼底骤然冷下。
内侍宦官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上前解释道:“恭请公主殿下稍候片刻,待文国公入宫,皇上一并召见。”
文国公?
吴非辞暗呼不妙,应对一个皇帝就已够呛,若再有文国公,今日只怕是要凶多吉少。
她的手不知不觉捏紧。
一旁的青乌悄悄碰了碰她,目光投向她握紧的手,摇头。
不可捏拳,需得交握。
吴非辞只能松开手,交握在身前。
昭平公主对此也很不满,眼睛没看那内侍官,只道:“你们去传话时,并没有说今日本宫要与文国公一道觐见皇上。”
内侍宦官早已料到公主不满,回禀道:“昨日传话时,皇上并无此意,今早皇上才命人前去传召文国公一道觐见。”
昭平公主厉声问:“为何今早无人前去告知与本宫?”
内侍宦官颔首,道:“公主,此乃圣意,老奴不敢妄自揣测。”
“滚下去。”昭平公主怒道。
“是。”
不知打哪儿来的内侍宦官低首遵命,缓步退下。
吴非辞静默旁观,垂手而立。
宫中万物看起来都很安静平和,没有悲喜,没有情绪,没有棱角,如这里的人一样。
吴非辞置身其中,连心跳都不敢太快,生怕旁人听见频率不对,视她为异类。
几位小宦官抬来镂空雕花软榻和木踏,端上清茶与点心,伺候昭平公主坐下等候。
吴非辞默默盯着矮脚四方桌上的茶盏,纯白细腻,光洁莹润,似上好的羊脂玉,好看到她根本买不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文国公迟迟没出现。
“啪!”
昭平公主两指一拨,那只纯白茶盏摔碎在地。
“这文国公排场挺大呢!”昭平公主剜了一眼那位内侍宦官。
内侍宦官依旧是低下头,言语恭敬道:“公主息怒。”
而后他走下殿前石阶。
守在宫门传话的小黄门踱着碎步跑到他跟前,苦着一张脸回禀了几句话,又转身小跑着走了。
那位内侍宦官再走上殿前,命人打开殿门,恭请公主入殿。
文国公竟没来。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吴非辞久久屏住的呼吸稍稍放松下来,随公主入殿。
没有恩准,不得抬头,这是入宫前青乌嘱咐她的话,吴非辞惜命地认真遵守着。
昭平公主这段日子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皇帝自是怒不可遏,冲着公主训斥半日。
昭平公主亦不辩解。
吴非辞立于角落等待。
她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即使知道,也不免紧张惶恐。
昭平公主命她随从入宫面圣,是因此事由她而起,无论皇上有何反应,理应由她应对。
譬如说皇上因此事责罚公主,理应由她代受。
“笞五十!”
皇上刚下令,吴非辞就哭出了声。
她跪在角落,抽抽嗒嗒掉眼泪,顺从地伸出双手等着禁卫入殿将她拖出去受罚。
“还没打,你哭什么?”昭平公主嫌弃地瞥她一眼,深觉得将如此贪生怕死之徒带入宫觐见,简直是丢了公主府的脸。
“回禀公主殿下,婢子惶恐。”吴非辞伏下身子,道:“婢子不是因要被笞打而哭,婢子哭的是君不知臣,臣知君,父不知女,女知父。”
“何意?”皇帝对她的话提起了一点兴趣。
昭平公主诧异盯着她,走上前,示意她回话。
吴非辞恭敬垂首,道:“公主殿下明白圣上赐婚深意,故此才有近日种种行径。”
皇帝一步一步走近她,龙纹锦绣皂靴迫近她眼前,肃穆威严。
吴非辞先是一怔,旋即镇定下来,道:“文国公府势大,若赐婚于公主府,便可使其为圣上所用,然这并非上策。”
“如何不是上策?”皇帝质问她,不,是审问。
吴非辞不敢呼气,道:“公主出降,诚然可以拉拢文国公为皇上所用,但自此以后,皇帝便只可用他不可……”
她顿了顿,在极短的时间内感受当下气氛,还算和缓,她才继续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