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母
姚梧抹了抹眼角的泪,渐渐平静下来。她走向屋内的紫檀高盆架,丫鬟已经打好了热水。她取下毛巾在铜盆里浸湿,一边擦手一边冷然道:
“你们温府的体面与我何干。若非听说你们擅作主张、想拿念念的婚事为你的仕途铺路,你便是跪死在姚府,我也不会过来。”
温语棠已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走到盆架边,递给她一块香胰子,好脾气地回道:“谁说要定下念念的亲事?她是你我的女儿,她的亲事自然需得你首肯。”
“怎么?不是平阳刺史那个风流成性的小儿子?”姚梧接过他递来的胰子,语气依旧冷淡。
平阳府下辖四州十六县,是大炎的经济重心以及财政物资的重要供应地,其治所便在应州主城。
平阳刺史刘谊是温语棠的直属上级,虽然刺史也是地方官,但平阳府作为大炎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多少官员为了一个职缺抢破头。刘谊能成为平阳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其背后的靠山显然不小。且刘谊的夫人生于簪缨世家,按照辈分,当今天子还得喊她母亲一句“堂姐”。这样的家世,放在整个大炎也是上得了台面的。
——可偏偏刘谊夫妇子嗣艰难。成亲数年,刘夫人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为了开枝散叶,刘夫人不得不主动给丈夫纳妾。怪就怪在,妾室们的肚子虽然大了,却一连给刘大人生了四个女儿。正当刘谊觉得自己命里注定无子时,一位高人给了刘家一副秘方,刘夫人喝了之后,果然有了身孕,且一举得男。
刘谊年近四十才得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视若珍宝。又因生于江南水乡、家中姊妹众多,这位刘少爷便养成了一副风流的性子,秦楼楚馆奉为上宾,通房婢女不计其数。
若只是如此,他的盛名还不至于传到幽州。只因去年他与永昌伯世子在京中红袖坊争风吃醋,差点闹出人命,他浪荡子弟的名声才彻底传开。京中好人家的女儿是彻底不用肖想了,刘家便把主意打到下属身上来。
“你消息倒是灵通。”
温语棠笑了笑,也并不惊讶。姚家一门三将,势力绝不仅仅局限于幽州。他为官这么多年,又有什么动静能逃过姚家的眼?
“只不过是重阳赏菊宴上,刘大人喝多了,说了句戏言。”
他见姚梧洗净之后,坐到梳妆台边拆散鬓发,似要重新梳妆。于是走到她身后,从她手中拿走木梳,极其自然地帮她梳起发来。
姚梧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透过铜镜,她看着这个不再年轻,却更加成熟儒雅的男人,恍惚间回到了新婚后的第一日。
那日晨起,他也是这样自然地拿起梳子,为她绾发......
姚氏心烦意乱,索性闭上眼睛,只听他在身后温声软语:“你既来了应州,便不准再走。念念的夫婿,自然由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