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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这副被摧残过数日的身子,还未曾等梁砚请来秦大夫,他自己就撑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军医秦大夫对心疾束手无策,开出一张有助外伤愈合与瘀伤消散的方子,替陈元处理过伤口,留下外敷用药,只向梁呈章回了句:“心病还须心药医”后,便离开了。
陈伯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梁呈章细细打量过陈元容颜,“他几时起的癔症?”
“就当年……”,陈伯顿了顿,“奴才在北春州遇上公子。自那后,公子就时不时的发起了癔症。”
“以前没有过?”
“回世子,菡萏园夫人在教养公子这方面,可谓至诚……王爷虽不常来,但那时的小公子仍是欢乐无忧的。”回想起那段岁月,陈伯暗暗叹息。若夫人晚走几年,多陪陪公子,指不定公子就不会离开上京,离开那个承载了他欢乐儿时的地方。更不会跟了他,吃上许多苦。
“姨母走后,也没见过?”
时已久远,陈伯努力回想了阵,“没有。夫人走后,公子他……只是不太愿意说话,没见异常。奴才想……是公子在离开菡萏园到北春州之间,那段途中……”上百里之距,对于一个虚虚十岁的孩童,何止天荒夜谭。
想来,也确是如此了。梁呈章默然许久,久到陈伯替陈元擦拭过一遍身子,久到梁砚在秦大夫那边煎好了药拿过来,仍一言未发。
他让开位置,看着陈伯一勺一勺的给陈元喂药。
梁砚道:“秦大夫嘱咐,至半夜要特别注意高热。”
“福叔离否?”
“还没。”
“让福叔过来。”说罢,梁呈章负手出屋。
梁砚领命,忙使人去请了福叔前来。他随在梁呈章身侧,思忖了番才开口:“世子。可要将此事去信给王爷?眼下,陈七之说也只一面之词,当年一事,瞧来要重新查证,还要对陈七之言一一核……”
“他很像姨母。”
“末将已不太记得……”菡萏园夫人的样子。或是作为旁观者,梁砚体会不了梁呈章感受,不明他家世子心中这会已是五味杂陈。
“像,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夜光线不明,他做惯了上位者,对于如同儿戏般的刺杀,对于那样小人物,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发落,自有梁砚料理……且于身经百战、不知斩杀了多少敌寇、浴染了无数寇血的他而言,他亦不会倾注目光,多分出一分给计划简陋的甚至可算拙劣的……那样一个小人物。
他只是从陈元目光中,察出了几分发自肺腑的愤恨。
也正是这份十足的、近乎不掩饰的愤恨,让他稍稍停驻。亲自发落了下去,将人交给了府衙审问。
梁呈章虽有些责怪临风府不择手段,将陈元拷打的遍体鳞伤,却也知,就审问一事,到底怪不到顾知府身上。
若陈元不是陈元,只是个不足轻重、当真行着刺杀之实的敌寇奸细,即便被审问的只剩半口气,也是应当。
他之心能为天下百姓而柔软,也能为家国天下而不近人情。
*
陈元醒来已是次日下晌,陈伯早不在了房内,屋中仅福叔和两个园子小厮守着。
“公子醒了?”
陈元睁眸便瞧见了福叔那张熟悉的脸,他忍着伤痛,缓缓撑坐起。思绪微动间,昏死前的一幕幕潮水般涌入他脑海,他狠皱了下眉,“福叔,你怎么……”他身陷囹圄,福来货行那边数日没去,还不知张二爷如何处置的。
“这里……陈伯呢?”他环顾了一圈室内。
“公子既醒,就把先药喝了吧。”
福叔递来的药陈元迟迟没接。
他也不许两个小厮近身伺候。
“公子——”
“我不是什么公子!”福叔对陈元的称呼,似一根长针猛扎入了陈元心脏。恼怒间,他挥手打翻药碗,按住床沿,拖了浑身是伤的身体就要下床。
福叔想劝、想拦,但没拦住。
“滚开。”陈元怒喝走同样想上前拦他的俩小厮,径直离开内间,朝着外面去。
“想去哪儿?”将到明间,陈元便迎撞上了梁呈章。
陈元几乎是从灵魂中渗出的意识,站得笔挺,冷视梁呈章:“与你无关!”
“你若想陈七立时被定罪,尽可走出这扇门。”梁呈章面色不比陈元好多少。
“罪?”陈元觉着不可思议,一双眸子尽显愤怒,“什么罪?!所犯何罪?!”
“陈七身为王府奴仆,即便身契约满,但遇上自己侍奉过的旧主,王府流失在外的小公子时,非但不报,还蓄意隐瞒,以致——”皇家子弟流落民间十载,他父王愧疚难当,他深深自责,“如此罪大恶极,不当治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呈章身上刀伤未愈,加之昨夜心烦无眠又受了风,晨间已被秦大夫一顿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