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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生偏偏相中徐家蕙娘?顾晚晚如是思忖,忽又发觉自个儿好笑,蕙娘端方瑰丽、风姿绰约,府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也非名不副实,一个个男人,包括她眼高于顶的大哥,皆拜倒在第一美人的石榴裙下,太过平常了。
顾晚晚不知,于蕙娘来说,她那第一美人的无双姿容,到底是幸非幸。
她想,倘若能跟自己心上之人长相厮守,纵然姿容普通些,也好过眼下无奈。
顾晚晚不欲掺和在徐蕙和她大哥之间,闻听她大哥已答应放人,遂又走回了月洞门旁。
不知为何,她脑中忽然浮出了一幅画面,画面中之人笑得快意洒脱,耐性地挑起阁中收藏的一柄古朴长剑,声音明快,对她细细讲说着长剑过往。
那不是她初次见他,却是初次发现他并非外头传闻以及她大哥说给她听的那般纨绔做派。
本是她贪图玩耍,非黏着二哥哥跟他一道出门,二哥哥上哪儿,她自然跟去哪里。二哥哥去钱家别院和好友相会,她么,就待在钱家别院内东瞅西瞧,黏住两人,在钱家别院待了整一个下晌。
“钱宏良……”
顾晚晚低低呢喃。
徐蕙神色略显疲惫,从曲折石道那头慢慢走来,她没甚赏花心思,索性懒得再跟顾晚晚往府衙后花园去。见顾晚晚微垂头颅,似乎想着心事,连她走至近旁都未发觉,只一个劲儿跟朵殷红花儿较劲。
花瓣飘落,她裙摆周边落红点点。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徐蕙挨着她,沿石桌落座。
顾晚晚扯花瓣的纤纤指头应声顿住,眸光转向徐蕙,接着又朝石道廊子那头望去一眼,“大哥走了?”
徐蕙颔首。
“谈妥了么?”顾晚晚轻问。
徐蕙将那朵摘掉了半数花瓣片的月季,从她魔掌中解救下来,“自是谈妥了。”
“小心扎手。”顾晚晚一下拍掉那根月季,就蕙娘这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她是真怕她不慎扎手。
“他答应了放人。”徐蕙不会无知认为阿晚身处府内,对府衙中风声半丝不闻,况且她心意属谁对顾晚晚更非秘密,“他把陈伯交给了你二哥,想来该不至于再生事端。”
顾晚晚安抚道:“陈伯没事,被我二哥护得好着呢,你别又把这桩桩件件的往自己身上揽,暗暗自责。且再说……”
“……不管你怎样看我大哥,他既答应了,就不可能出尔反尔。在这点上,他还是一言九鼎的。”顾晚晚不便多为顾彦安提好话,她二哥为了替那陈季先护住人,险些跟她大哥动起手之事,她也半字儿没提。
哎。
她把钱宏良的身影从脑海清了出去,发觉情之一字,甚是搅得人发慌。
她轻轻握住徐蕙手,“蕙娘,不若……就试着忘一忘那个陈季先,我大哥也很算个人物的。”
顾晚晚面皮发红,她知,这般荒唐话,蕙娘没法接受。可人总该向前看,暗自神伤,求而不得,日子太过难过了。
蓦地想起,蕙娘不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徐家不消说,她爹娘、她大哥全都是添油加火之人,顾晚晚面皮更为臊红,心下直骂自己昏了头,怎能口无遮拦生出这般龌龊心思,与家里齐齐为难蕙娘。
顾晚晚瑟缩收回手,“对不起!蕙娘…我不该说这样话的,你莫跟我生气。”
徐蕙哪会和她计较,只用纤葱手指拈起几片殷红花瓣,道:“阿晚,等你哪日动过心,你便能明白我了。”
这话,顾晚晚听得懂,又不是太懂。
钱宏良……
那没日没夜的悸动……
还不算动心么?
*
六月天气,说变就变。一连下了数日雨又相连着数日炙烤,正晌十分,眼瞧万物都被热得冒了烟,却突然风云变幻、金乌退守,天际赫然被低垂密布的黑云占据,不一会子就电闪雷鸣了起来!
漫天大雨犹似整队齐发的利箭,在嘶哑怒吼的狂风威势下,跌落九天,直直砸射。放眼远近各处,雨水延绵成片,还鼓冒起了一个个大而透明的水泡,汇满了街道。
卷柏跟着师傅在后院狂抢了一阵曝晒的药材,因来不及撑伞,只好兜头掩面的举起手臂略做遮挡。将将收完,想起前头铺子,又着急忙慌地奔去前头铺子查看。
雨势大得惊人。
他到时,正见风势卷着大片大片的急雨,刺啦啦朝着铺子大门扑打。
卷柏咬紧牙关,费着吃奶力劲儿关门。
方将门扇合拢,没来得及他等抵插门闩,啪啪一阵,又一股疾风劲雨,门扇再次被吹开,风雨破门而入。
但也就在这时,外头一道人影跑来,再看那人脚下一软,竟软绵绵地倒在了正善堂门前。
他眼皮乍跳,狠抹了一把雨水。这偌大风雨,若任由人倒地不顾,早晚出事!
卷柏哪还能顾得上关门,忙将人背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