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宝嘻嘻哈哈地在远处拍手，他越起哄，那黑犬便越兴奋。

这一次总算吓住了灾星，他要把灾星赶走，大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三合村的大英雄。

就在此时，草丛忽然又动了动，初一提心吊胆地紧盯着那里，盼着能来个救星。

她眼睁睁看着草丛分开，从里头接二连三钻出了一群小娃娃。

其中一个孩子还兴冲冲地问道：“大宝哥，你说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等他们瞧见那好玩的“东西”竟是初一，尽都有些怯懦。

此时大宝便得意道：“你们几个没用的家伙！我已经制住了灾星！现在咱们来一起打死她！”

其中一个孩子有些犹豫：“可是我爹说...打人不好。”

见有人竟敢质疑自己，大宝十分恼怒，抬手一敲他的头：“打好人才不好！灾星不是好人！我娘说了，兴许都是因为她，庄稼才年年收成不好。”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宝自认为必须要做这个出头鸟，一马当先从地上捡了两颗小石头，奋力地砸向初一。

他的石头没砸中初一，倒把狗吓了一跳，汪汪叫着跑开躲避。

初一赶紧趁机抓住机会，鼓起勇气起身便跑。

大宝一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身后几个娃娃还在看笑话，顿时恼羞成怒喝道：“小宝，给我追！追不上你三天别想吃饭！”

叫小宝的黑狗显然平日就没少受大宝欺负，委屈地呜咽两声，随后还是听话地飞奔出去追赶初一。

初一本就腿软，加上心里紧张，几下就被小宝追上。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无用，小宝一把把初一扑倒在地上，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再动。

大宝找回了面子，又故作威严起来。

他见初一脸色惨白地蜷缩在地上，上前狠狠踢了她一脚，口中振振有词：“打死你个灾星！”

其余几个孩子看初一的确没有还手之力，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心试探着上前打她一拳，没有遭到反抗后也放开了手脚，随之而来的便是没有休止的拳打脚踢。

初一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的意识开始恍惚，仅存的印象都是那可怕黑犬的獠牙，任由孩子们围着她捶打。

小宝对于眼前的状况似乎有些不解，急得绕着圈汪汪直叫，殊不知它越叫初一便越恐慌。

孩子们口中不断喊着“打死灾星！”笑着闹着自认为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而大宝，此事的功臣，如愿以偿被拥立成了老大。

屠苏回营路过三合村，正巧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嚷“灾星”如何如何，心中不由一动，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一眼便看见被欺负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初一。他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毫不犹豫策马飞奔至她身侧。

踢踏的马蹄声吓退了黑犬，屠苏的骤然出现也叫孩子们一哄而散。

他试图把初一扶起来，可她额上满是汗珠，紧闭着双目，嘴里说着胡话，根本就起不了身。

他轻唤了两声“初一”，她却毫无反应，像是根本就听不见他说话。

屠苏目光微沉，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马背上，牵着马打算到县中去找郎中。

没走两步就看见大宝牵着狗躲在一边，正好奇地打量着屠苏。

见屠苏也在看他，他壮着胆子大声问道：“你穿得好威风，你是大将军吗？等我长大后，也要做将军！”

屠苏本不愿理会他，可想了想还是停下马，走到大宝身前，沉声问道：“为何欺负她？”

他肃着脸语气冰冷，大宝有些怕他，却还是理所当然地老实答道：“她是灾星啊！我娘说灾星让三合村受难，灾星就该打！”说到“该打”，他还挥了挥拳头，展示自己的刚勇。

他回答得很坦率，屠苏的脸色却更加不好看，本有心替初一出气，可这孩子，竟连是非都分不清，又该如何教训？

屠苏皱眉看着大宝，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她不是灾星。”

大宝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明明村里人都这么叫，太平县的人也这么叫。怎么他说不是，就不是了？

他一时有些混乱，只不断喃喃重复着：“灾星就该打...”

屠苏意识到与他根本说不通，心思一转，淡淡问道：“你想做大将军？”

这一点大宝倒是毫不犹豫，用力点头问屠苏：“大将军就能穿得像你这般威风吗？”

屠苏答：“我只是小将，大将军比我还要威风许多。”

大宝眼睛一亮，忙说：“那我要做最大的大将军！”

屠苏便道：“你若再欺负她，就永远也做不了大将军。”

“当真？”大宝追问。

“我从不胡言。”屠苏认真道。

尽管想不通其中关节，可他瞧着屠苏威严冷峻的样子，早就将他的话信了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