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空余恨

翌日，夏则灵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双眸空洞、散乱，色彩全无。漫长的折磨，令人恶心的交融，屋子里点了很重的麝香，床铺上沾了几小块被揉碎的红梅花瓣似的暗红血迹。一抬腿，大腿根传来扭伤般的隐痛，瞬间她的心沉入冰凉的深渊！

她没得罪任何人，是谁暗算她，让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耻辱的印记？就这样被毁了吗？不！失了清白，她也不会寻死，她要找到那个算计她的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度睁眼，她仿佛醒悟，捡起床头被人叠好的一套崭新衣裙，一件件地穿起。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朱正将早膳放在桌子上，夏则灵抬头一见是他，气得浑身发抖，只恨不得他立刻消失，恨不得昨夜的一切只是幻觉！她不愿再看他一眼，凌乱地扎上腰带起身欲走，朱正一慌，立即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回带，“则灵，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别碰我！放手！”夏则灵愤怒地甩开他的手，伸出食指指着面容慌措的朱正，眼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凶狠和冷厉，“不要以为你给我解了毒，我就会感激你，我会找出害我的凶手，让他付出天大的代价！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要是你宣扬出去，毁了我的未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昨夜不是朱正邀请她来的，她就没有理由去恨朱正，但她心里很烦，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关联。

朱正顿时脸色煞白，猛地转脸，不敢面对她泄洪般的恨，心痛的泪水“嗒”地掉在衣衫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人害你，你不要恨任何人，要恨的话，就恨我太爱你……”

“闭嘴，我不想听！”夏则灵一手捂住耳朵，一阵嘶吼花光了她原本就不多的力量，疲惫地闭眼，不想看他。

朱正擦去泪水，心底是难以形容的恐慌，夏则灵醒来的反应，他早该料到的呀，难道他还指望夏则灵失身于他就心甘情愿嫁给他了么？但若放她离开，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一不做，二不休，自昨夜的疯狂后，他跟夏则灵之间，没有退路了。

长久的沉默，夏则灵终于觉得不对劲了，睁开眼，只见朱正的愧色被一种深沉如渊的无奈代替，他从怀里掏出那块象征他身份的翡翠玉佩，边缘上方凸出一个“照”字，“我知道你欣赏才学超群的男子，寻常匹夫入不得你的眼，在你眼里，我只是学问比别人好一些的太原学子朱正，与我婚配便是辱没了你。但我也绝非泛泛之辈，其实我……”

“够了！”夏则灵打断他，唯恐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一开始朱正的表现就很神秘矛盾，唯唯诺诺又透露着家世不凡的淡漠气质，虽然她猜不出他的具体身份，但朱乃是国姓，或许他是某位地位不高的郡王之后，就算这样，她也绝不妥协！

然而，就在她准备一连串回击他的话时，朱正幽幽开口，“我不是太原人，我来自京城，我的真名叫朱厚照，应墨林是我的第一个老师，内阁首辅杨廷和，是我现在的老师，宁王朱宸濠，是我的皇叔，当朝弘治皇帝，是我的……”

夏则灵血管僵化，如遭电击，面容苍白如死灰，五脏六腑开始翻江倒海。几句话的时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她从来没有想过，别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决定她后半生的命运，锁住她一生的喜怒哀乐，朱正竟然是当朝的太子！天啊，命运怎么会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

终于，她泪水长流，害怕到不能自已。

朱正赶紧捉住她的手，似要抓住她出窍的灵魂，“则灵，我说的都是真的，从我见你第一面，就被你倾国倾城的美貌吸引了，但那也只是肤浅的喜欢，后来知道你的才情敏捷，骄傲可爱，我就不能自拔了！要不是误解李凤救了我，我也不会对她生出好感，其实我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啊，只是我不敢承认，我害怕你拒绝我，躲避我，或许这世上有无数的女人想要我的宠幸和垂怜，但我真心想要的，只有你啊！”

很诚恳，但没有回绝余地的表白无异于要挟，夏则灵定了定神，眼珠不动地注视着他，“十里长湖觅卿，杳然无物结同心，是你写的么？”

“不是啊，我从来不会写这样的话，和小月也没有。”朱正不明所以地摇头，替她擦泪，也暗暗为过去的自己开脱。“是有人写给你的吗？听着像是喜欢你的人，难道是……”朱正迟疑地说，夏则灵猛地与他对视，一个不约而同的答案浮现在两人脸上，朱正不敢言语，夏则灵却快要瞳孔地震了。

“我喜欢的，想要的，你都会成全吗？”

“当然。”

是他！真的是他！他看穿了朱正对她的心思，所以逢迎君上，把她送到了太子的床上！

他屡次救她，她卸下防备，她为王阳明伤筋动骨，以为他来拯救她重获光明，就在她对他燃起一丝期待时，他却把她作为讨好主子的礼物无情地一脚踢开。那些柔情蜜意的邀约，琴箫合奏的默契，都是他设计愚弄她的诡计！难怪他从来不肯光明正大地与她交往，夏则灵啊，你怎么会这么蠢，怎么会相信一个男人语焉不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