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
可他却不在乎,他反而是痛恨自己被人活着救了出来。
“丁兄弟他是被我害死的,是我不顾他劝阻贸然行事,是我大意忽视了夜庭卫的阴险,害的他没了性命。”
“我是一个罪人。”
“我要赎罪,可我又要如何才能替他报仇!”
昔日威望强悍的大将军满腹悔恨,床榻边的宁儿一脸担忧,仍带着泣音说道,“我们一起给他报仇,若是从头算,你们是为了救我而来,我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诶,你们两个小辈,勿要如此作想,本是坏人作恶,你们岂能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若是那位好汉泉下有知,也会无法安息。”童安一边将根根细针拔出,一遍劝解着面前两个重情重义的晚辈。
而府外,沈念和童焱在黑夜中绑架了一个独行的暗卫,看他腰牌是处于夜庭卫的底层,即使死了也不会被他的上级们注意到,可沈念此次冒险的目的便是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底层人员。
“你把死在藏书阁的那个叛徒尸体扔哪去了?”
剑尖抵在喉咙之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贯穿他的脖子,男子浑身发抖,庆幸贼人只是问这种小问题,而不是逼着他干一些背叛庭夜庭卫的事。
他随即将贼人引至他埋尸的地点,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了指一处平地,沈念看了看这像是被翻新不久的泥土,心下一沉,随后松开了这小喽喽。
男人嘴上感谢女侠宽仁大义,心中却满是不屑,现在放了他,就别怪明日他带着兄弟们全城搜查。
女人就是心软,成不了大事,他心中如是想着,可却在转身离去没几步之后,一阵痛感传来,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他艰难地低头朝下看,只看到胸膛上的利剑满着血迹,是从自己身后刺入,穿透了他整个身子。
这血,是他的血!
一个不知姓名的暗卫倒下,沈念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轻音的剑身,而后开始处理那渗着干涸血迹的泥土。
没挖多久,便有一具没有头颅的尸身映入眼中,童焱心中泛起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虽是乡野大夫,可却是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已经被掩埋的尸体。
他未曾见过这位义士,可看到此人的悲惨下场,还是为了救自己姐姐而死,心中对夜庭卫的痛恨便又增添了几分。
害她姐姐尝尽人间苦难,追杀沈姑娘,李守将军的双腿,这位尸首不全的义士,还有父亲死去的门生们,桩桩件件,当真是不共戴天之仇。
身旁的沈念似乎也有些异常,童焱望过去,却只见她握着剑转身,留给自己一个背影,那滴落的泪水仿佛只是自己眨眼之间产生的幻觉。
女子的背影坚韧,一如既往,持剑指着那不知何时来此处撕咬暗卫尸体的黑狗。
明明是畜生,可那猩红的眼睛,那露出的獠牙,竟给了童焱一种它来自于地狱的错觉。
畜生起身跳跃,向沈念扑了上去,童焱的心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可当他看着沈念用长剑瞬间将黑狗的头颅斩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因为他自己觉得这畜生可怕,便下意识地担心沈念会失误,却忘记了她一身武艺,沉着冷静,是可以保护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的沈念。
沈念满眼恨意地看着地上的一人一狗,她无法确认这是否就是吃掉丁大哥血肉的恶犬,可即使她将眼前这堆东西大卸八块,也无法解恨。
丁大哥再也回不来了,甚至没有一具全尸。
她不信鬼魂那一套东西,可看着手中两块成对的令牌,仍是不免为这对有情人感到遗憾。
陈姐姐和丁大哥短暂的一生都在为了复仇而活,他们未曾真正相守过,他们甚至没有等来一个结果便失去了生命。
深埋在心底的火焰彻底燃烧,沈念发誓,即使赔上自己的命,她也要带走那罪魁祸首之人。
她死去的家人,李瑾毓死去的爹爹,宁儿死去的阿爹,还有她失去的那些战友们,这么多的人名,必须有人以生命的代价来作偿还。
唯有如此,才是仇恨的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