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纤细的神(上)
莉亚身后的建筑和某种混沌的物种一同化作焰影。
“好久不见,小玫瑰,一起散步吗?”
杀手有幸体验到奇妙的散步——
他们依然在空中,火焰在脚下流淌,两人如同相约殉情的恋人,蹚进危险滑动的河水里,走向未知的尽头。
“这算是消气后的回归吗,小姐。”
“消气?”
“按照家光的说法,我们吵了架,你被我气走。”
“真是不带脑子的回答。更何况,我没在生气。”
“的确。虽说你脾气不好,但实际上我不认为你是容易生气的类型——尤其与你自身直接相关的时候,你没那么在意你自己。”
格洛莉亚头疼起来。
她停住脚步,脑海里浮现故人的身形:“这或许不可思议,但有人对我说过一样的话。我并非完全没有再建立亲密的关系——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家伙。”
“也是个敏锐的人呢,理解了你的一切因而变成朋友。”
“和他聊天的时候,我的目光会稍微停留和回顾。”
意思是面对我也是同样的情况?
“于是我偶尔望向过去与现在的自己,间断地生出少许关于自我的……眷恋和期待。”
她的表情毫无高兴与希望可言,即使言语中的内容是本该存在的现象。
“后来,他——松阳死了。”
“人类的寿命一向如此,格洛莉亚。”
“不是的,Reborn——我杀死了他,在他的三名学生眼前来砍下他的头。”她伸出手,故友的头落在手掌上的触感清晰若昨日再现。
格洛莉亚重新意识到了,遗忘不了的“背负罪”这一念头。
因为对自我的眷恋展开了情感交集,而后带来了灾祸。
那消失的记忆里有多少这样的事呢?
“探寻神明是很有趣,但不该对我。”
稍不注意让人接近了我的领域,不该有这种失误的,不该继续默许。
因为擅自把他和那个黑色的梦相连吗?还是因为松阳做出的那个预言?
杀手陷入沉默。
探寻。这不是个符合他作风的词。因为他从不停留,从不在意周遭的一切。事实是,他总不遗余力地观察格洛莉亚,这迫使他停顿和滞留了。
相当危险的讯息。明明他总能使双方在各自领域外打转。
杀乎别无选择,打算使对方的行事被打乱从而被迫停留,彼此在同一境地。于是他从不收敛,咄咄逼人地拉开了那扇门。
现在,造成问题的那方......又一次扰乱了他的行进。
“艾芙里特小姐,”
“不准那么叫我。”格洛莉亚这次的确生气了。
“你为这个姓氏,为事关自我的事感到在意——唯一一次。为什么?”
“……”
“格洛莉亚·希尔达·艾芙里特,人是不属于自己的,不完全属于。”
“……不要叫我的全名,Reborn,别让我厌恶你。”
“你太自以为是了,小玫瑰。你自以为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你把自己无视和丢弃,那意味着,你否定了彭列格初代家族,松阳,以及与他们一样于你而言不可替代的存在,可怕的神明小姐。这是世界上最大程度的傲慢,它引发的洪流会先扑向他人,而不是你。”
杀手清楚自己绝非善类,然而纵使是他也意识到这些话攻击性太过。
然而只有这样,才能捉住太轻的格洛莉亚。
爆发般的话语,像是蓄意良久——但这不合理。她总能使杀手自己产生不合理。
但是没关系,格洛莉亚这一罪魁祸首会解决这些问题,终有一天。
虽然,她快要被我真地气走了。
“他不是来救你的。他会将你吞噬,包含一切你想到的和想不到的。”
那便是松阳的预言。
“唯有这一个,不要回避和略过,格洛莉亚,到那时就收回目光吧。”
“我们最后留下一个约定:不要忘记我的预言。”
格洛莉亚无声地叹息。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预言究竟是好是坏吧,最后的最后让我杀死你的混蛋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