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说完,又呼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掀起车帘,走到驭位去了。
姜尧待放入口中的羊肉干顿住,他颇为震惊地看了全程,又看了眼地上停住动作的纪枝一眼,见她十分尴尬地把手中玩意儿往地上一放,摸了摸鼻子,抬步向他走来。
纪枝知晓这次玩得有些过分,但时仁又不让停下车四处逛逛,她无聊得紧,时刻呆在这里总让她想起那困了她五百年的天井。她眼下不知该做什么,眼神乱瞟时看见姜尧坐在车架的正后方,身上盖着雪白的毯子,手里捏了块羊肉干,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夺了那红色锦囊,一屁股坐下。
“那个……我说……就是……”
“想不到说什么可以不说。”姜尧道。
“呃……我是说……这……这羊肉干挺好吃的对吧。”
“还行。”姜尧不咸不淡。
“嘶——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么?”纪枝厚着脸皮,觉得用钱才能收买现在的时仁。想想当初踩在暗河旁的那个玉瓶,吹吹灰拾起来也好啊!
姜尧幽幽地说:“我中的毒很值钱。”
纪枝没忍住,以手扶额。
对了,水灵心!
纪枝摸了摸袖中那温润的石头,忙掏出来对着天光照了照,看见里面莹莹流动的光华在太阳的照射下如墨般流淌,心下一喜,反正就是交给时仁保管罢了,还能顺便讨个欢心,何乐而不为呢?
她没有管姜尧,只疾步撩开帘子,向驭位走去。
姜尧手里悄然伸出来的铜镜已被注入灵力,他霎时闭上了眼睛,再一滞,已然如坠梦境。
黄昏,眼前有片鬼草。
暗红的鬼草丛中坐着一位玉色衣衫的女子,她素手微抬,削葱般的指节轻按在古琴上,缓缓地,挑出悠扬的曲调来。
一曲毕,那女子站起来,全然不同于表面的端庄,声音里充斥着欢欣和跃动,“师父师父,岁儿这次弹得不错吧?”
“嗯,比昨日好一点。”一道清雅的男声响起。
“那……那我能不能去找天涯草玩?”
“不行。”
“为什么不行!”那女子瞬间便泄了气,跺跺脚、嘟着嘴巴转身坐在了地上,双手撑住下巴,神色恹恹。
她的唇上涂着的浅水红色口脂,此时已被她不小心蹭到了脸颊去。
身侧男子叹了口气,递来鲛绡,她哼了一声,转头不接。
姜尧目光转到男子身上,那人一袭暮云长衫,身段笔直,再往上看,一张脸却是模糊不清。
“帝姬切不可贪玩,如今尚有时仁陪你,此番光景并不安生,万不能出城去,惹帝后担忧。”
男子话音未落,画面霎时一转,天色暗下来,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悬于空中。
“时仁时仁,快过来啊!”
黑衣劲装的女孩将青丝高高束起,跨坐在巍峨的城墙上,墙内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十四五岁少年,正费力地举起右手,一根藤蔓从他臂膀生出,旋转着向上爬去。
女孩抓住藤蔓使劲拽着,下面的人却始终上不来。
“岁岁,我是不是……太重了……”少年嗫喏着唇,低头不好意思看她。
“你怀里揣的什么东西?”女孩沉默片刻,忽然牵住藤蔓一抖喽,灵石和宝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再一扯,时仁轻飘飘地就被拽上墙了。
她黑着脸,道:“要不是怕少初和父王发现,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月色下少年的脸色从苍白又转为通红,竟呜呜呜哭了起来。
女孩顿时捂住他的嘴,竖起食指靠在嘴边,四顾望了望,便拉住他跳了出去。
————
纪枝从马车外进来时,姜尧刚把那块肉干咽下,喉结上下滚动后,对着她抬起了眼眸。
纪枝看他面目有一瞬地凝滞,脸色好似比刚刚出去时苍白,她不由道:“噎住了?”
姜尧摇了摇头,拢在袖中的手悄悄收好铜镜,抑制住丹田灵力匮乏的干涩感,对纪枝道:“只是累了。”
就在此时,外面白马嘶鸣一声,马车陡然一个趔趄,倏地停住,车内二人未防,姜尧从座上腾起,瞬间就把纪枝压倒在地。
纪枝砸上了木板,额头又被姜尧的下巴磕得生疼,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闻见一阵凌冽的清香。
她忆起捉红柳妖那次把他扑倒的场景,心想:真是一报还一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