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
眼前一亮,烛火跳动中,阿念眨了眨眼睛,看见正对着她有个凸眼阔嘴、大腹便便的男人,活似蛤ma成了精,跟旁边贼眉鼠眼的耗子精正好凑作一对儿。
蛤ma精惨白浮肿的脸上满是油光,神情萎靡,举止虚浮。听声音年纪应该在二三十,可一看样貌怎么着也得四十往上了,应该就是那位“二爷”。
他瘫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自己的指甲,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瞅着阿念,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
阿念被他瞅得浑身不自在,垂下头,悄悄拿眼睛余光四下瞟了瞟:这里门窗紧闭,旁边还有个小厮金财在虎视眈眈,好像不太好逃走。
还没等她想出对策来,就听二爷笑了笑:“倒是比我家里那十几个姨娘都好看。若是再长大些,啧啧……跟那云夫人比嘛……嗯,又是别有一番风味。”他往前凑了凑,摸着阿念右脸上的指印,语气黏黏乎乎:“哎呀,怎么还破相了?这是谁啊,下手这么狠,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阿念一阵恶寒,赶紧转开了脸。
二爷收回咸猪手,放到鼻子跟前仔细嗅闻,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直到金财提醒他时候不早了,他才重新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看着阿念道:“小丫头,你别怕。别人要害你,爷我却不是那种喊打喊杀的粗人。你放心,爷带你去个好地方,到时候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要谢谢爷呢。”
阿念心中腹诽:“我谢你个蛤ma大头鬼!”她强忍着心中的暴躁,脸上装出害怕的样子,梨花欲带雨地问道:“你是谁呀?要带我去哪儿啊?”声音一出来,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二爷看她小白兔般柔柔弱弱的样子,心中愈发得意。他抚摸着自己弹性十足的肚子,懒洋洋地说:“听说过云麾将军江晗光吧?”
云麾将军江晗光?阿念心中一凛。
江晗光是当今夏朝第一大武将,扫奸除恶,所向披靡,世人无不钦佩。凤凰楼日日笙歌,唱得最多的曲子就是讲他和他夫人云昭的《茶花女》——故事本身有些俗套,但却是由京都赫赫有名的风流才子李太黑填词,青云楼当红歌姬苏大大谱曲,愣是唱哭了不少人,一时之间风靡全城。阿念摆摊的时候也听到过不少次。
在她心中,江晗光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二爷瞅着阿念,似乎很享受她讶然的目光,顿了顿,才神秘兮兮地接着说道:“不瞒你说,爷是他的亲侄子!”
阿念回想起来,戏文里有提到过江晗光的身世。据说他有个噬钱如命的伯父,承了祖上安国公的封号,却将幼年失去双亲的江晗光赶出了府。后来江晗光便早早进了军营,摸爬滚打,这才建下了赫赫军功。这么说起来,这二爷便是江晗光伯父那边的人了?只是听说两家关系不好,怎么这二爷还在给江晗光做事?莫不是骗子吧?
若真是安国公家的人,那难道绑架她这事跟太子卫率没关系?还是说,自己看错人了——云麾将军竟然跟太子卫率狼狈为奸?
阿念正在胡思乱想,听到二爷笑道:“别这么紧张。其实嘛,就是将军府想要个丫鬟。爷看你面相不错,决定赏你个机会,带你去他府上,保管天天穿金戴银喝酒吃肉,痛快得很!你觉得怎么样?”
几句话下来,阿念大概明白了:将军府要买个丫鬟,大约是托了这个当侄子的二爷。这二爷不想花钱,看自己好欺负,便强绑了过来。
只是不知道,她与这二爷从无交集,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而现在自己要怎么才能脱身?
江二爷看阿念半天没有反应,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故意转头问小厮:“金财,听说那破庙里还住着个老乞丐?”
金财忙笑道:“回二爷,是啊。”
江二爷点点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阿念说道:“这天儿也冷了,破庙里冻死个老乞丐什么的也不稀奇……金财,你说是吧?”
金财赶紧附和:“二爷说的是,现在十月了,晚上确实挺冷的。今儿个晚上尤其冷!”
江二爷眼角余光看见阿念脸色变了,满意地往后躺倒,慢悠悠地道:“小丫头,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阿念握紧了拳头,咬咬牙,突然展颜:“你说得对,这种好事儿我自然是愿意的。我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照顾爷爷,早就想过好日子了。多谢二爷的大恩大德,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江二爷听到她的回答,跟金财相视一笑。他觉得这小丫头还挺上道、很有前途,以后搞不好还能当个长期饭票,于是放缓了声音温声道:“本来爷我是该把你放出来的,但是又怕你乱跑,万一跑丢了岂不是错过了这天大的好机会?你放心,一切交给爷,到了宅门口就放你出来,你乖乖跟着爷,什么也不要说。知道吗?”
“知道了。二爷放心吧,我人胆小,一定会乖乖听你的。”阿念知道这二爷爱听好话,搜肠刮肚地将他恭维了一番,把他捧得天花乱坠乐不可支。殊不知她在心中早已经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