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鸣儿,万万不可鲁莽!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更受之于先祖!岂能自伤自毁!”柳费声上前一步,大声喊道。
接着他长臂一伸便想夹手夺过金钗,以他的敏捷与膂力,寻常男子尚且不能抵挡,何况是一介瘦弱少女。
谁知鸣儿却不闪避,她怒睁着双眼、咬紧双唇,把金钗牢牢抵住了粉嫩的面颊。
柳费声望着她一愣,蓦然垂下手来,轻声自语道:“像,太像了!”
他长叹一声:“鸣儿,望你听我说完事情的原委!到时嫁与不嫁全凭你自己做主!
我拼着一条老命,就算违抗沧溟旨意也决不对你逼迫强求!”
他目光柔和,句句恳切。
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鸣儿已生赴死之志。
她把心一横,反倒镇定起来:“坐吧”,她指指椅子,把金钗依旧攥在手中,自己也坐在床榻上。
柳费声叹道:“我知道你怨我,若想骂就尽管骂吧!
二十年前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母亲,我的亲妹妹!如今,又让我的亲甥女心碎流泪!
记得那年你拖着行囊前来找我,只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清露的女儿!你的眉眼与你母亲年少时一模一样。
鸣儿,当年没有留下你与我们同住,并非因你舅母阻拦,关键在我!只因见到你我就想起清露!”
说着他已是满面泪痕:“我恨,恨自己无能!没有护她周全,致使她颠沛流离。
清露早逝,我的余生日日都在悔恨和愧疚中苟活!”
鸣儿咬紧了牙一语不发,但听到母亲之名她忍不住哽咽道:
“舅舅,你有什么脸提起我的母亲!你今日之行径,她在天有灵必不饶你!”
柳费声含泪望着窗外的天空,良久,他说道:
“鸣儿,你可知为何你要随母姓柳?我猜你必然听清露说起过柳家的身世。”
鸣儿不解柳费声为何绕着圈子提起这一遭。
她答道:“母亲与舅舅乃紫云国将军莫峰之后。紫云国破之时君主柳氏一族立战而死,老弱妇孺无一人幸存!
为不忘主公,莫氏后人放弃祖姓,以柳为姓。我父亲也是紫云国治下之民,同样心念旧主,所以并无异议。”
“不错,你说的与世人所传只字不差,不过只有一半为真!”
鸣儿睁大双目错愕道:“母亲当年确是如此所说!”
柳费声道:“只因这是紫云国主柳霖与莫峰将军逼不得已而谋划的谎言。”
“谎言?为何……”
柳费声痛心道:“柳氏王族并非无人幸存!
国破之日,为了保存天子后嗣,将军莫峰忍痛把自己的一双年幼儿女送入宫中,替换了八岁的小皇子与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公主!
他自己守城保国,当夜便身中数刀而亡!”
鸣儿浑身一颤,眼中的疑问渐渐变为颗颗泪珠。
柳费声的语气透出无限凄凉:“此后二十年间,已成为布衣的皇子与公主皆成家有子,只可惜柳氏人丁不兴,后嗣寥寥!皇子仅有一儿,公主早逝,只遗下一女。”
听到这鸣儿心中突突乱跳,她询问似的看着柳费声。
“你所料不错,我与你母亲就是紫云王族的遗孤!
自远与你,你们流淌着王室的血液,亦是紫云国的龙孙凤种、玉叶金枝!
复国之重任,先王与忠良之血仇,皆落在你二人身上!”
鸣儿早已止不住的啜泣,比起国破之恨,她更悲恸伤怀于莫将军以自己的亲骨肉换出了柳氏后裔的赤胆忠心。
“舅舅,你可知那莫峰将军可还有后代存世?”
柳费声定睛看了看她,随即满面悲戚:“唉,当真是母女连心,鸣儿,你母亲当年便也有此一问!
只因这一问让我们兄妹反目、分道扬镳,至死无缘再相见!
也因这一问毁了一门亲事而成就了另一段姻缘啊!”
鸣儿似懂非懂,却隐隐觉得事关重大。
“我与你母亲被救出宫后便被寄养在一户富庶人家。
除了琴棋书画之外,我跟随养父学习营商之道,你母亲便学些女工针织,表面上日子倒也安稳快乐。
但我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复兴紫云国之大事。待清露及笄之年,我把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就像今日告诉你一样!
她哭得很伤心,不停追问莫将军后人的消息。我摇头不知,她则每日里郁郁寡欢,连饮食也进得少了。
我不忍见她如此消沉,便派人四处找寻莫将军的后代。
半年以后,终于得知他尚有一子在世,年纪更是与我相仿。
清露高兴极了,缠着我一同去见他。
那人就住在沧溟城中,紫云国破之时,他在云川访学,因此躲过一劫。
莫将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