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思
阿碧比谁都清楚,娘子为什么会让自己站在这里。
貌美动人的侍女默默走到了自家娘子身边,刚刚踩上牛车的衣照雪回头,拉住阿碧的手腕,轻轻松松把她拽上牛车。
“娘子!”
“别担心啦,阿碧。”衣照雪已经稳稳坐在了牛车里,“阿耶来接阿娘了,你看——”,少女掀开了车帘,摇摇指向旁边,“阿耶来接阿娘了,哎呀只有咱们两个了!”
阿碧抿着嘴低着头笑:“娘子对阿碧太好了。”
衣照雪对着另一边的叶莲生和赵凌挥了挥手,放下了车帘,转过头,对着阿碧眨了眨眼:“这是阿碧应该得到的,天经地义。”
衣照雪总是对自己的侍女说她应该得到,可阿碧在来到自家娘子身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些,现在回头想想,那些过去的战战兢兢都仿佛只是一场幻梦一样,只有她身上残存的伤疤还无声诉说些什么。
阿碧忍不住靠得更近了,她伸出手:“娘子,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吗?”
她话音刚落,衣照雪已经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握住了阿碧:“阿碧,别怕,我还在这里呢,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直到到了家走下马车,衣照雪还是握住阿碧的手,没有松开,而徐婉秋笑眯眯看着这两个人手牵手的样子,看上去毫不介意。
穿过小路,走回院子的路上,路过的仆从看到这一幕虽然已经不再惊讶,但还是忍不住在衣照雪不能看到的隐蔽处向阿碧投出一种带着嫉恨的目光。
小娘子极爱独处,也不喜太多人围着她转,她身边的侍从不过寥寥几人,唯独阿碧是唯一那一个,从始至终贴身陪伴侍奉在她身边的人。
羡慕、羡慕到背地里总是议论纷纷;嫉妒、嫉妒到午夜时还会难以入眠。那么多人都想留在衣照雪的身边,可冬去春来,花谢花开,只有阿碧一个人,是那个例外。
但这些阴暗的隐晦情绪,永远都绕开了衣照雪,在看到她的时候,侍从都会给她最殷勤的反应、最好的侍奉——哪怕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在牵着阿碧的手,路过一处花丛的时候,衣照雪突然皱了皱鼻子:“花开得太好了,香到刺鼻。”她这样说,伸手微微碰了碰花瓣,沾上了花粉,本来还想着伸手揉一揉鼻子的女郎怔住,略带纠结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阿碧一瞬间笑了,她拿出了干净的手帕,握住了自己娘子的手腕,轻轻替她擦干净了花粉。衣照雪咬了咬下唇,低声说:“因为如果揉鼻子可能会……”,她假装做了一个阿叱的动作。她一边说还一边悄悄看了阿碧的脸,就像不好意思那样。
而侍女收回了手帕,轻轻说:“花开得那样好,娘子自然想要碰一碰。”,她总是这样,无论衣照雪做什么,她都能做出无比合理且正确的解释。仔细想一想这其实有些恐怖,如果有一天衣照雪做出杀人的事情,阿碧会做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问题的答案。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回了偏院,阿碧没有急着说自己听到了什么,反而先是去了冰窖里端出蜜沙冻放在衣照雪面前,而衣照雪习惯性用旁边的小碗扒拉出一半放在了阿碧手边。
“长公主询问了很多适龄郎君。”阿碧含着笑摇摇手示意自己不热,坐在了娘子旁柔声细语道,“我想,大概是想替云安郡主相看如意夫君。”
衣照雪挖着冰的手一停,她回想了一下云安尚且稚气未脱的面容,只觉得有点胃疼:“可是云安郡主她现在还是一团孩子气呢!”
阿碧其实想说云安郡主看上去很小,但其实已经是及笄之年,但想一想恐怕及笄之年在娘子看来也是年幼,便什么也没有说。
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而且在这个时代看来,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衣照雪松开了勺子转移了话题:“还有别的吗?”
“王家的夫人没有来,来的只有那位大娘子,我听长公主的话,似乎是因为和……”阿碧附耳说道,“镇国公夫人有关?”
“啊?对,我那位伯娘也是王氏主家的嫡女,我都快忘了。”衣照雪举起勺子,“自从圣人上位后,世家的影响力可以说是江河日下,清都萧氏和琅琊王氏这两个一等一的大族还互相桎梏,彼此竞争,都不需要圣人出手两家都斗得头破血流。哎呀,圣人恐怕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时至今日,已经有不少士族已经从过去的世家与皇族共治天下的荣光里清醒过来,有人站队圣人以求活力,但有人是冷眼旁观,静静等待着最后的一场厮杀后,会是谁活到最后。
阿碧想了想,又说了自己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位气质如兰的娘子,和她身后包含异心的侍女的言谈。
“那位李家的娘子吗?”衣照雪倒是知道对方的身份,“我那位外祖父的续弦的外甥女?哦,阿娘之前说过,李家的那位娘子似乎是心慕三皇子。”
这件事情前段时间还闹得满城风雨。
“单从外祖父那边算,她甚至可以说是我的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