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
名字!他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是你!因为你我顾家兄妹四人独我一人苟活,我爹他用命护下的东西我必须要拿回!”
“航线我是不会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顾行简眼里的暴戾愈重,青玉核桃不知何时滚落在地裂开几条白纹,在桌角打着转儿。
“那一命抵一命,你教我的,我今天就找你讨回来!”他将枪口抬高,瞄准她眉间的位置。
“顾老九,你敢?”乔楚生怒目瞪着顾行简,白明苏向前一步,她紧紧握着乔楚生的手将他挡在身后,侧面的沙发让乔楚生无法上前,顾行简的枪口就在她身前两寸外。
她毫无惧意,从创立白风堂开始,生死于她早已无畏,白幼宁有白老大护着,白老大有青龙帮护着,她只想护着乔楚生,他的命于她而言重于自己,若不是顾行简前几日动了乔楚生,她姑且还能容他些日子。
“顾行简,你听好,白风堂用命守住的东西容不得任何人糟蹋,你不行,英国人更休想,除非我死了,否则半分烟土都休想通过我的航线进入中国。”
顾行简的眼眸霎时失了焦距,乔楚生说得没错,若无白明苏顾家早就湮没在上海滩的红尘里,这么多年她已还了老九爷的恩情。但父亲在儿时缺失的痛楚与手足被报复的噩梦始终困扰着他,从小到大白明苏已竭尽所能照顾扶持他,但那份照顾周全到隔着人心的距离,让他觉得那是父亲与兄妹的死所换来的补偿,不再是年幼时单纯的情谊,他再也不能跟在白明苏身后,姐姐的姐姐的叫个不停。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航线,胡作非为是不想遭受冷落的故意为之,却没成想被英国人利用。他从不允许身边人伤害白明苏,但那天她在公寓里遭遇暗算明显已超出他所把控的范围,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片刻绀宇色的长衫上跌落几朵海棠花,勾勒着太多说不清的往事与剪不断理还乱的旧债,身在江湖,自不由己。倏地顾行简笑了,猩红的眼眸里藏不住的狠戾,两声枪声与花瓶落地的清脆交织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他明白白明苏的意思,她可以把命赔给他,但绝不允许他动乔楚生。
“两清,我顾家与你白家从此恩断义绝。”顾行简手里的枪落在地上,与地面碰撞的每一声都狠狠砸在乔楚生心头,后怕让他的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
“阿清,看着他,别去招惹英国人。”白明苏面色惨白沉声说到,她纵着顾行简这么多年还是逃不过走到如此境地。
听到枪声的阿斗和萨利姆慌忙跑到办公室门口,胸口还在起伏喘着粗气。
“诶……诶!”阚大个担忧地望了眼白明苏,便追在顾行简身后出了办公室,“什么情况啊?”阿斗指了指办公室里低声问到,“没事,没事,走吧。”阚大个推搡着一头雾水的两人下了台阶。
“你疯了吗?”乔楚生甩开白明苏的手,“他早就无法无天了,你不比任何人清楚?”他厉声质问白明苏。
“他不会开枪的。”白明苏轻声说到,她逼着顾行简放下过往并不是在赌,她相信他们一起长大的感情,不管江湖传闻中顾行简是个多么癫狂混账的人,他永远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
“你相信他,我不相信!”乔楚生的手青筋暴起,泛红的眼眶压抑着眼底的愠怒,“刚刚他的枪口离你只有两寸,一念之差你命就没了!你要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乔楚生后退两步,残存的理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刚刚那一幕他真的害怕了,比两年前白明苏离开上海时更让他手足无措,那种熟悉的无力感一寸一寸地吞噬着他,“白明苏,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被逼着放下过往的不仅是顾行简,还有他乔楚生。
白明苏抬眸望他,愣怔在原地,眉间些许悔意与动容,“是你创立白风堂的工具,还是你在青龙帮的一条走狗?亦或是你白大小姐可以随时弃如敝履的玩物?”那天黄老大在白家所说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似刀尖剜着白明苏的每一寸骨血,“乔楚生,我承认退婚这件事我有愧于你,但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过下人。”她指尖发颤,心被揉碎的痛感随着呼吸蔓延至全身,“别人怎么想无所谓,但你不能。”
乔楚生从胸口掏出手表狠狠地掷在地上,表盘顷刻粉碎,溅得一地荒凉。
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白明苏蹲下身捡起手表紧紧攥在手心,几滴鲜红顺着掌纹落在地毯上。
那日之后,白明苏再也没有出现在巡捕房,也没有回公寓和白家,仿佛从上海滩消失无踪。乔楚生则连喝了半个月的大酒,似又回到了两年前白明苏刚走时的模样,任凭白幼宁和路垚怎么问他都不肯多言半分,生生地折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