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万两

辰时五刻，堂外还是大雾弥漫的景象。

林慎的大半随从和马车都被挡在衙门外，只带了一个护卫入堂旁听。百姓则在大雾弥漫的月牙门处围了一片暗影幢幢。

招呼林慎入堂就坐后，王四才从偏门去禀告在二堂喝茶的明清欢。明清欢搁下还剩半杯的隔夜冷茶，拍拍官服站起身径直往一堂去。

见一身官服的知县大人从偏门进入堂内，经过自己走到公案之前坐下，李师爷举目示意下面嗓门大的李二虎，李二虎会意，扯起嗓门中气十足地宣布，“升堂--！”

两列衙役整齐划一以杀威棒频频触地，拖着尾音喊，“威武~~”

明清欢撩衣落坐，面无表情而目光坚定。

旁听的林慎被这阵“威武”叫得头皮发麻，好在衙役很快便收了声，堂内一时肃静得针落可闻。

李师爷朝堂外喊，“带被原告刘妇，被告林不凡入堂！”

少顷，面色憔悴一身缟素的刘妇先一步入堂行跪拜之礼，“民妇参见大人！”

这嗓音里多少含了点愤恨。

接着入堂的是将被告从牢里提出来的谢冬风，他今日穿了衙役统一的制服，宽肩窄腰，从堂外雾气中走来带了几分冷感，将俊朗得过分惹眼的皮囊都衬得格外的禁欲。

跟着他进来的还有抬着担架的两名衙役，担架上的人赫然是一身白色中衣的被告林不凡。

衙役将趴着林不凡的担架落在谢冬风脚边，林不凡趴在地上举目四望，看见公案左下方端坐旁听的林慎，张口喊道，“爹爹，你终于来了，快带孩儿回去！”

林慎正欲开口，给堂上的一记惊堂木吓了一跳。

明清欢例行质问，“被告林不凡，刘妇状告你当街杀人，你有何话可说？”

林不凡没好气的看向上头年轻的知县，说话的语气颇为有恃无恐，“大人动不动就是一顿板子，小人哪敢抵赖，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人任凭大人处置。”

说罢，林不凡暗道，我倒想看看我爹在这，你个小破官敢把本公子怎么样。

明清欢没搭理林不凡的话，只转过视线吩咐堂下的谢冬风，“谢官差，去堂外带几个目睹昨日街头斗殴的百姓进来问话。”

“是。”

谢冬风领命往堂外去。

堂外候着的萧白木仍旧坐着轮椅，轮椅后边是负责推他的叶高远，再后面是围观的一众百姓。

谢冬风视线落向萧白木身后的一众百姓，开口，“大人命在下带目睹昨日街头斗殴的百姓入堂问话，诸位父老乡亲可有人愿意入堂做证？”

经过一夜权衡的众多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无一人愿做这出头之鸟得罪林家。

萧白木没听见声儿，不由得同情起自己第一个看好的小官儿来，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的都是些贪官怂官，勇的百姓也见过不少，但都是些饱受迫害的人家。还没受到剥削的百姓则一个个怂得只顾忌自己，都是些石头不砸到自己脚上不知道疼的主儿。

说来说去，以后被迫害也是活该。真是难为他第一个看好的小县令了。

谢冬风对这样的结果没觉得意外，等了片刻见无人愿意，收回视线转向最前面的萧白木和叶高远，温声询问，“两位可还愿意随在下入堂做证？”

萧白木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回了俩字，“废话。”

他睡饱了撑的，不愿意大早上搁这候着？

叶高远不知道自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兄弟跟眼前的官差结过什么梁子，是以只本分站在后头，没开口打圆场。

谢冬风并未介意萧白木说的话，客气地道，“那二位请吧。”

叶高远回了句好，推着萧白木往公堂去。

几人刚走没几步，后头有人喊，“我，我愿意去！”

谢冬风停步，回眸看去，一个衣着寒酸的瘦子从人群里挤出来，“官差大人，小人，小人愿意跟你一起入堂做证。”

萧白木挑挑眉，偏脸看回去。

谢冬风目带动容，看着寒酸的瘦子道，“在下替刘家人谢过阁下。”

话落。

“大人，我也愿意。”

谢冬风视线掠过寒酸的瘦子往声源看，一名体格壮硕的汉子毫不迟疑的挤出人群，“林不凡横行乡里，乡亲们早就看不下去了，小人愿意跟官爷一起入堂作证，还刘家人一个公道。”

见此番状况，底下的其他百姓也纷纷动摇，陆续挤出围观的人群。

“我也愿意。”

“大人，我也愿意入堂作证。”

“我也愿意。”

……

谢冬风再次回到堂内，身后跟来的除了坐轮椅的萧白木和叶高远外还有七八名百姓，这让明清欢多少有点意外。

“大人，这些都是目睹昨日街头斗殴的百姓。”

谢冬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