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河车

棠，你是不是水土不服啊？说起来苏世还没回来呢！要不我晚上不去了陪你吧？”苏眠走近，关切地查看甘棠的脸色。

“不用，小毛病，可能……生理期要来了，吃一片布洛芬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们去玩吧！”甘棠随口编了个女孩子都懂的不那么担心的理由。

“那好吧，我好像带了红糖姜茶，我拿给你。”苏眠转身去开行李箱。

“饶了我吧！生姜味儿与我八字不合。”甘棠连忙摆手拒绝。

“没事，我还有红糖枣茶，你爱吃枣，我们喝那个！”苏眠径直走到行李箱边蹲下来，拉开拉链，熟络地翻出几小袋速溶枣茶。

“你这行李箱简直就是多啦A梦的百宝袋！”甘棠接过饮料袋，读着枣茶塑料包装背面的小字，半是感慨半是打趣道，“啧啧，以后谁要是和你在一起生活简直是赚翻型躺倒。”

“就你会说！”苏眠面容染上绯色，轻笑着瞥开视线。

临近傍晚的时候，苏眠端来一碗药粥，说是林老爷子特意吩咐家里人炖的，然后特别婉转地表示林家希望甘棠好好待在屋子里休息，反正篝火半个月都有，不急这一时，还是身体重要云云。

甘棠了然，没想到自己竟歪打正着。也对，祠堂重地，怎能容许一个经期女人去呢？说是篝火晚会，那也算祭祀了。

恰合她意。

躺在床上，甘棠又开始思索起来。

祠堂……

据苏眠所说，新祠堂是二十多年前建的，也就是频繁出事的那段时间。莫名改址，选在老址最远处。如果说村里的那两个术士能看出些什么，那作为族长的林老爷子呢？看守的恶龙逃逸，他是否知情？或者说，更甚者，这里面是否有他的参与？

难道没有一人看出来龙已经逃走了吗？还是一同指鹿为马，试图掩盖事实。

林家那八女又是因何死的？林母打胎，是受了谁的意？八为阴数，七为阳，锁龙井底只有七数阴鬼，因而压制不住，那至阳石链得以苟喘，荡动不安。莫非原本林家二姐也是纳入其列，只不过逃脱流荡，却因林家村的结界而无法归入地府，轮回往生。既然这结界地府之人进不来，那里面的鬼也出不去。难道这二三十年内林家村里没有死过一个人吗？

不对，即便没有死，那也该有生啊，生人如何投胎呢？这个村里可是有几岁的孩童的。

甘棠鼻端闻到一丝药味儿，她的目光凭感觉依循而至，是那碗尚有余温的药粥。她从床上爬起来，凑过去仔细嗅了嗅，里面有当归，黄芪，益母草，红糖……生姜。算了，不喝了。

等下！药！

中药！

“我妈说可想您了，这回还准备了一些中药补品，说是等他们一起带回来。”

“呵，连自己孙子辈的胞衣都炖上了，想活命想疯了吧！”

“外婆，紫河车是什么？那个可以骑吗？车子也可以当药用吗？”

“棠棠，那可不是车子！紫河车是胎衣，是妇人产下的胎衣，益气养血，传说还是长生不老药呢！”

“哇哦，吃了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吗？”

“你这傻孩子，你见过哪个人长生不老成功的了？或许有些滋补功效，能延缓寿命，长生不老那都是唬人的。人呐，总归要归入冥途，一生一死，方得循环。如果都不死，那天下不就乱了套了，那就容不得新生，即便生如同死。”

“外婆，你也会死吗？”

“外婆当然会啊。”

“我不想外婆死，外婆你不要死，紫河车哪里有？我去找紫河车给外婆好不好？”

“傻棠棠，离外婆的死期还早着呢！即便到了那时候，你也不要做任何不该做的事，让我走吧。如果我们祖孙有缘分，或许许多年后，我会以另一个身份与你相见。”

“……”甘棠沉默地凝视着那碗茶色的药粥，药粥清亮的表面映照出她的面孔，过往的一些记忆如同那药粥里原先因舀盛而沉底的微小气泡，慢慢浮现出来，并互相吸引着融汇到一起，在药粥的表面炸开一道微不可察的涟漪。

林老爷子极有可能服用了那些阴鬼生前的胞衣。如果说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么也仅限于此。但那老头也许会一些术数。无论是她们今生注定的寿命，还是来世的，既然出不去，无法·轮回，那些阳寿，或许可以抢过来。

但又出现说不通的部分了，这些事情，难道地府里不知道吗？

看来只有与具子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地府那些人，也不是她一个区区凡人可以妄加揣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