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
他一掷千金,想要一览容颜,为什么要我嫁给他?
原来这六年里,我还是没有改掉那倔强的性子,仍然是冥顽不灵的脾气。不愿嫁人,从大婚那日逃跑出来,后来我再回到自己的家,却看到父亲母亲早早为自己立好的碑。后来我去打听,才知道父亲母亲收了人家的银子,要把我嫁过去,可惜我跑了,交差不了,父亲母亲不想要还钱,也不想被人说失信。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丢了面子,于是便说我死了,婚事是成不了了。
我无家可归,我竟然不知道书香世家,身居官职的我的父亲母亲,竟然也会为了那一笔可数的银钱,将自己的孩子拱手让人。儿时学的琴棋书画,在府中过得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从那一刻起,我的十三岁开始,我便不是官家的小姐,我要承担我自己逃婚出来的后果。没钱没法子生活,我几经辗转周折,来到了都城,除了那些附庸风雅的技艺,我什么都不会,只能入了贱籍,成了仙乐居的艺伎。
艺伎卖艺不卖身,但是需要熬日子。会弹琴,懂诗词的女子太多了,要让人看见,要让日子好过,只能对自己狠。我收起了那些所谓的天真快乐,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清冷的头牌艺伎。慢慢地,很多人看到了我,甚至扬言要花大价钱,只为与我吟诗品茶,近距离听我弹琴。
都城第一公子祝祷安便是其中的一个。祝家是钟鸣鼎食之家,算是上等,听闻这祝家从前并不住在都城,只不过找人算了命,说要搬到都城来才能兴旺。果然,祝家刚搬来不到一年便家业兴旺,飞黄腾达。甚至有人打听着祝家到底是找谁算的命改的运。
颜时缘以为只要自己不理会,祝祷安自己会暗淡下去性子,觉得没意思,下次必定就要换个人捧着了。只是祝祷安持续了一月有余,仍然不肯放弃。不知道为何,祝祷安更像是被人惯坏了的少爷,从来都是没什么他得不到的,眼前有一个不顺从他的,他自然新鲜。
只不过是公子哥的玩乐,一时兴起。
不出去也好,让春枝去占风头。这些日子我应付得太累,也想休息休息的。我关上窗子,那成婚的队伍连带着唢呐声都听不见了,我的思绪也应该收回来了。我刚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发觉这屋子里有异样。
似乎是有人来过,空中都蔓延着男人的气味。
可是我的屋子像来是没有人能靠近的,除非是花了大价钱的。即使花了钱,也不能过夜,不过说上几句话便要离开。我心中疑惑,猜想着大概是祝祷安的把戏,用钱来买通这世上的一切可能,太过儿戏。
我冷了眼眸,淡淡道:“既然花了钱,便不要躲藏了,出来吧。”
身影竟然是在我身后的,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就感觉寒光一冷,锋利的刀尖就抵在我的脖子上了。我向后退一步,贴到了一个男子的胸膛。我甚至能听到他平静的呼吸,此刻他说:“姑娘好耳力,只是姑娘别声张,不要招惹他人来。”
这时我便知道,这男子并没有花钱,他好大的胆子,竟然就这样闯入我的闺房。听着声音并不是祝祷安的,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反而给了我心安,我说:“公子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世间的男子都这么说,我听后笑了:“公子是不是有些贪心?”
“你以为我在说笑吗?”那人手紧了紧,“明日我会来找你,到时候你不要选择祝祷安,要选我。”
“公子姓甚名谁。”
没有得到回应,我只觉得脖子上的刀收了回去,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但是我记得他的声音,也记得他掌心的凉意。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的那一刹,我竟然觉得就算是这样死了,也不过是生命的终结,我终于能够摆脱尘世的苦难,可是那刀又缩了回去。
尘世还要我再多留一阵子,还要将我卷入一场我并未知晓的,即将踏入的风暴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