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蒋霖就在教室门口等她,脑袋瓜子老往班里探,嬉皮笑脸地,许宿都看见了。
只不过他身边不见陆司望,许宿不免落寞。
如果没有数字,没有闹钟,没有铃声,她无法对时间拥有准确的认知,此时,她感觉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过陆司望了。
她搭在桌沿上的手指紧了紧,肌肤泛起无望的白。
世界对于她非常奇妙,有时好小好小,小到和陆司望走在一起,没走几步就到达了终点;有时又好大好大,明明和陆司望在同一所学校,却难以寻到他的踪影。
她原以为上了学,她就有正当的身份和不少的机会接近有关陆司望的一切——譬如在隔着窗户看他在操场上肆意奔跑的样子,譬如看到他喜欢的树、他喜欢的花,又譬如吹他吹过的风。
可即使她上学,待在这间教室,她和其他人还是那么得不同,像许多圆形中唯一的三角形,浑水摸鱼的她有什么资格呢?更甚,她根本不知道陆司望喜欢什么花什么树,又在学校的哪里吹过风。
现实没有她预想得那般简单,她恨起自己的贪婪。
明明他帮她实现了愿望,明明她真的离他更近了,为什么仍然不满足?
待班里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许宿才小心翼翼地背起书包,垂着首快步离开教室。
迈下教学楼大门外的台阶时,幸运不期而至,她无意间瞧见了陆司望的背影。
许宿总执着于各种细节,由此,看一眼便可确认,那比例完美无缺的身型,结实硬朗的骨骼轮廓,墨黑如碳的短发属于谁。
三月的滨阳,还未从冬日醒来,气温毫无升高的迹象,还时常飘起白白的雪花。
然而前方的少年仅穿着一件红色的半袖球衣,手肘夹着圆滚滚的篮球,一边和友人谈笑风生,一边不快不慢地往前走。
许宿情不自禁地向他跑过去。
她很擅长跑步,从前在小卖部下班后,她能为了躲避晚高峰时众多的行人,三十多分钟的路程被她跑得只用十多分钟就到家。
现在她也在用力地跑,可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愈来愈远了。
她越要加速,腿脚就越不听使唤。
最终,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校门外。
许宿呆呆凝望敞开的校门,猛地意识到,他在她生活中占据着全部,而她不过是他随手搭救的病患,她除了默默等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来查房,什么都做不到。
早春的凉风拂过,吹起少女细软的发丝,也吹进空落的心房,无所顾忌地播散冷意。
许宿心里下了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