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终于结束，除夕那日，整座长安城几乎家家都忙着洒扫院落，张贴桃符年画，为迎接新年做准备。皇宫内自然也是热烈喜庆，皇帝难得不必每日朝会百官，也不必终日批阅奏疏。只是逗留于内苑，陪伴妃嫔及皇子公主们共享天伦。皇宫内外，送礼拜年，请客吃饭，鞭炮锣鼓声喧天，一派新年新气象。

长风虽是与父亲的关系有些紧张，可也是要回将军府过节的。于是除夕那夜，十五便在承恩寺中与姑母、谨言、慎行，四人围炉而坐，守着一桌从寺院请来的热腾腾的斋菜过年。谨言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坛子果酒，一打开，整个房间酒香四溢。众人饮酒吃菜，行酒令、猜字谜，玩得不亦乐乎。

众人行酒令、猜字谜输了，喝得是酒，可十五输了，喝得却是清茶。见众人一杯又一杯的肆意饮酒，十五不免心生不平之意。于是便趁姑母不注意，自己偷偷倒了一杯果酒，背着众人，仰头正欲痛快地满饮下去，谁料却被背后一只手挡住。

“这是果酒，不醉人的。”十五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阿姑，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

姑母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可又心一横，迅速将酒杯夺去：“那也不成，你再想饮酒，也得等他出生之后，否则坚决不可能！”

十五还想去抢，谁料姑母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滴都不剩。

十五心中一凉，此时才觉得，腹中这胎儿是她的拖累。她从前饮酒射猎那么恣意洒脱的一人，如今为了他，是什么都做不得。

年初一的清晨，阳光照在十五的榻上，她睁开眼才发现阿姑不在。忆起阿姑昨夜曾说，今日一早要去前院的寺庙上香祈福。

没了阿姑在身旁，十五一个人顿觉寂寞难耐，自然便想起了长风。不知此时长风在做什么？昨夜是否同他的父亲和和睦睦的吃了年夜饭？十五一面想一面洗漱，不觉腹中饥饿。见火炉上煨着一锅热粥，顺手盛了一碗，就着几块云片糕，咕咚咕咚几口吃完。

十五摸了摸小腹，怎么都觉得这顿早饭好似没吃一般。算算自己已在寺院待了近十日，也就是说这整整十日自己都不曾沾过半点荤腥。想着说去山中找些野兔、野鸡解馋，可正值寒冬，野味实在难寻。不过后山倒是有一大片池塘，里面必定会有鱼！凿开冰块，说不准那一条条大鱼便会跳出来，等着让自己烤着吃呢。十五越想越馋，疾步推门而出。

十五走得急，未曾想门外立着人，脑袋便直直撞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之上。十五捂着发酸的鼻尖，抬头一看，竟是长风。

“疼吗？”长风忙低头为她察看，面上有些自责：“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去后山。”十五认真地回答。

“去后山做什么？”

“去抓鱼。”

“抓鱼？”

“烤着吃，我想吃……”十五望了望四周，确定那小沙弥不在，才放心地开口道：“我想吃肉。”

长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又暗暗责怪自己粗心，竟忘记十五这几日一直借住在寺庙，吃得自然也全是素食。

长风拉着十五的手一直走下山去。

“去哪？”十五问。

长风不由分说，将十五抱上马车。唤上谨言，一同往长安城内赶去。

行至萧家酒楼，长风才令谨言停下。三人刚下马车，便见食客满座，门外也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店小二匆忙中看见长风一行三人，忙笑着迎上来，引三人进入楼上的一处暖阁。

“顾大人，还是按照您先前常点的那些菜上？”

长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可十五却是第一次来，不觉有些好奇地打量四周。

长风略略思考了片响，微微一笑：“东安鸡、八宝鸭、金翅羹，炙肉……总之，多上些荤菜。”

店小二起初还有些奇怪，可见顾大人每报一个菜名，他身旁的小娘子便频频点头，便已明了，今日这些荤菜不是顾大人要吃，而是他身边的这位小娘子要吃。为几人麻利的斟完茶，小二忙退下。

不多时，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十五望着满满一桌的饭菜，感叹道：“可惜阿姑还在寺院，若是她也能一同来这就好了。”

“放心，再做一份给姑母带回去就是了，你快趁热吃。”长风安慰道。

十五一听，也不客气，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待店小二端着一盘炙肉来时，十五已经撑得开始打饱嗝了。

“不行，不行，我可再也吃不下了！”十五捂着小腹，直摆手。

见十五吃得一手一嘴的油，长风一笑，用帕子细心地为她拭净，十五忙接过帕子，自己擦拭。

出了正月，转眼便到惊蛰。

农民们开始在田间地头忙碌起来，犁土耕地播种。皇帝则在长安城近郊举行一年一次的春耕祭农大典，代表着新一年春耕的开始。

皇帝携众臣亲自下到田地，挽起袍袖裤脚，扶犁亲耕以示重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