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
“听说昨个儿武大人为救婉儿姐姐受了重伤,婉儿姐姐欠下一个人情,它日必定思报!”
大帐内燃着香炉,韦香儿跪在李显脚边儿,轻轻为他按摩腿部,间或聊上几句闲话。
李显躺在虎皮靠椅上,单手支着脑袋,大部分时间闭了眼不做理会,听到韦香儿提及武三思,才终于睁开双眸瞥了她一眼,悠悠道:“有话直说,犯不着拐弯抹角!”
韦香儿微微一顿,目光轻转,接着道:“太后派武三思到扬州平叛,既是信任他,也是要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倘若扬州之乱顺利平定,恐怕那兵部尚书的位置迟早落入他囊中,到时候后若是再有婉儿姐姐从旁协助,这天下就在他的股掌之间了!”
“你想要朕怎样?”李显冷笑,一个心怀鬼胎的丫头,倒难得勾起了他的兴致。
韦香儿不动声色,缓声道:“做臣子的功高震主,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以臣妾之见,那李敬业对皇上的威胁反不如武三思的大,皇上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李显挑眉,“何为早做打算?”
韦香儿迎上李显的目光,柔声道:“此次扬州之行,既然起了兵戈,本就是凶险异常,生死难料之事儿,皇上何不借李敬业之手,除掉眼前这个大碍?”
虽然深知韦香儿动机不纯,但她的话李显还是听进去了,这个傀儡皇帝静静眯起双眸,修长的睫毛动了动,忽而唇角一勾,捻起酒杯仰面饮下一口。
他一向忌惮武三思,只恨不能撼动他在朝廷中的地位,此时被韦香儿一语提醒,倒也觉得这是除掉武三思的一个好时机,只是兹事体大,弄不好反受其害,所以并不敢轻举妄动。
“皇上?”韦香儿见李显迟迟未语,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李显似沉思中回过神儿,悠悠看一眼韦香儿,道:“莫非爱妃有什么妙计不成?”
韦香儿见李显被说动,心中暗喜,悄然扫一眼四周,见左右无人,才凑到李显耳畔小声嘀咕几句,李显闻言蹙起眉头,良久,终是默默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爱妃了!”
韦香儿得了圣令,迫不及待起身要走,李显忽而意味深长地笑道:“爱妃处处针对武三思,莫非与他有什么私怨?”
韦香儿心里咯噔一下,转而了悟李显的试探之意,生怕露出马脚坐实他的猜测,忙梳理心情,强做镇定道:“臣妾嫁给皇上之前,只是一个小宫婢,几乎没见过武大人,怎会与他有什么私怨?臣妾所思所想,完全是为皇上着想!”
李显一手把玩着茶碗,显然并不打算相信韦香儿的话,但他却愿意顺水推舟,笑道:“多谢爱妃!它日朕若有幸独揽大权,一定不会亏待爱妃!”
这话要搁在别人身上,便是难得的荣宠,可是韦香儿听了,却不由一个寒颤,就连即将报复武三思的快感也略减了几分。
*
将养几日,武三思的伤渐渐好了,估摸着扬州城内此时必已彻底断粮,便开始重议攻城计划,为了表示对太后特使的尊重,这攻城计划并未对婉儿保密。
婉儿将那攻城计划仔细研究一遍,见环环相扣,处处呼应,不由在心里生出一丝钦佩之情。只道武三思果然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人,排兵布阵很有一套,看来扬州已是囊中之物,破城只在旦夕之间,他们也可以早些返回长安了!
攻城前夜,婉儿听着帐外吹角连营,辗转难眠,便干脆披衣起身,在桌案前坐下,随手翻开一本书册,良久渐渐有了困意,正要起身回去睡觉,余光瞥见日间阅看的作战计划摆放的位置不对,不由目光一寒,开口传唤帐外守卫的小卒进来,斥道:“可是你翻了我这帐中的东西?”
那小卒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跪地解释道:“大人就是借给属下一百个胆儿,属下也不敢啊!”
的确,一个小卒不至于会胆大到敢进帐翻看她的东西。
“可曾有旁人进过我的帐子?”
小卒扬起额头想了想,道:“今日只有贵妃娘娘来过帐子,见大人不在,便又离开了!”
婉儿目光一寒,只觉心口倏然一阵凉意,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涌入脑海,胃里便翻江倒海起来,她不敢细想,不敢多想,恨不得立刻找来韦香儿,以求证她的猜测是错的!
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犹豫了。
她突然想到,万一她猜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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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香儿悠然坐在帐中,凤眸微微眯起,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期待中的消息,武三思,不要怪我,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过午时分,前线终于传来消息,却并不是她期待的那个,朝廷军队大获全胜,轻而易举夺回了扬州城,李敬业一众叛贼悉数伏诛。
听着帐外欢呼声震耳欲聋,韦香儿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这不可能,武三思的作战计划明明已经传递给了李敬业,只要他们避开锋芒,全力从守卫薄弱的西门突围,必定能逃出扬州城,再图他策,彼时武三思战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