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李显见她默认，却将眉心稍稍蹙起，垂眸饮下一口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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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迟迟，武后睡了几个时辰，直到日光西斜，才恹恹起身。

婉儿扶她下床，又吩咐宫人为她倒来一杯清茶。

武后饮了茶，仍觉昏昏沉沉，抬指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余光无意瞥见帘外影影绰绰立着一人，奇道：“外面是谁？”

婉儿道：“是英王殿下，已经在殿外候了许久！”

“为何不通报一声？”武后虽不喜李显，但他回京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主动来见她，她没有不见的理由。况且，她也想探探英王的态度，看看这么多年，他这个不肖子可有什么长进。

“殿下不让奴婢打扰娘娘休息！”

倒还有点儿孝心！武后微微一笑，道：“宣他进来！”

婉儿点头称是，目光微转，亲自出门迎了李显进来。

李显行了礼，面带担忧地打量着武后的气色，道：“儿臣听说母后身子不适，便将从封地带回来的上等血燕炖了给母亲补身子，这会儿不知凉了没有！”说着，掀开锦袍，从怀里托出一个汤罐，打开来瞧见仍浮着一层热气，不由喜形于色，忙双手托起送到武后眼前，殷勤道：“还好没凉，母后趁热吃了吧！”

婉儿向李公公递个眼色，李公公忙接过来递给武后，武后拿起白瓷勺，就着汤罐尝了一口，只觉这汤水味道鲜美，胃口大开，不由赞叹两句，又多吃了几口。她见李显仍恭顺地站着，便吩咐宫人赐座。

李显从小由乳母带大，又许久不曾见过武后，此时略略有些拘束，落在武后眼中，倒像是对她存着一份难得的敬重，便颇为受用。

“这些日子朝中事务繁忙，便没顾得上召见你，你却先来了，本宫心里极是开心！”

李显略略欠身，“儿子听说母亲身体微恙，放心不下，便自作主张前来探望，望母后不要怪罪！”

武后略略有些惊讶，英王在封地多年，许是连性子都砥砺的温和了，当年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任谁都不放在眼中，就是她这个亲生母亲，也没见过他几回好脸。如今却谦恭有礼，温和有度，倒不像是他了。心中感概，不由生出一丝好感，吩咐婉儿为他奉茶。

婉儿端了茶碗正要递给李显，却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手中的茶水便泼了李显一身，李显偏偏穿的又是白衣，身上便立刻多了一滩水渍。

婉儿诚惶诚恐地跪地求饶，李显极有风度地不再计较，武后斥责婉儿两句，又吩咐宫人检查李显是否被烫伤，李显推辞不脱，只得撩开衣领让那宫人查看，只见他胸口上一片紫黑，颇有些骇人。

武后打眼瞧见，讶然道：“一点茶水不至于烫成这个样子！”

婉儿适时解释道：“方才英王殿下怕汤冷了，便放在怀里捂着，许是那时被烫伤的！”

武后颇有些动容，叹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说着，又亲自指导婉儿为李显敷上烫伤药膏。

待处理好伤处，李显整理衣衫，郑重道：“这些年母后为国事殚精竭虑，儿子却远在封邑安享太平，愧为人子，愧为人臣，如今儿子既然回到母后身边，只盼着能早晚问省，为母后分忧解难，母后若有用到儿子的地方，儿子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婉儿不得不佩服李显的好演技，他这番肉麻的真情流露，配合着恰到好处的神情与语气，不但令从不多愁善感的武后红了眼圈，连她一个局外人都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在心头暗暗嗔笑：若他并非当朝皇子，定然能在梨园里有一番作为！

一边啧啧称赞这位英王的演技，一边似漫不经心地加一把火，道：“听说英王殿下这些年在封邑，无一日不思念娘娘，殿下常常到寺中为皇上和娘娘斋戒祈福，还教导封地百姓感念双圣的恩德！”

武后和蔼地微笑着，闻言牵起李显的手，笼在掌心道：“你是本宫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离开本宫的时候，你还不到十岁，这些年让本宫如何不思念？只是为人父母者，当为子女计长远，你又是皇子，将来要面对的更多，本宫不愿让你在温香软玉里被宠坏，本宫要你在风刀霜剑里长成铁骨铮铮的男儿，所以本宫忍痛将你送出长安，你不要怨我！”

李显双目微红，诚挚道：“母后苦心，孩儿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埋怨母亲？”

武后点头，拍拍他的肩，道：“看你如今的品性，本宫着实欣慰！”

李显扶武后靠坐在床头，道：“母后也该心疼心疼自个儿的身子，您日日为国事操劳不休，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看在眼里心疼！”

武后轻笑，忽而转移话题道：“听说你一直住在沁园？”

“正是！”

武后凝眸细思片刻，转而对婉儿道：“沁园太过偏僻，我看东宫也空了不少日子，你派人收拾打点一下，就让英王搬过去住吧！”

婉儿吃了一惊，没想到此番收获好过预期，余光瞥见李显，他也是一脸惊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