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太平半趴在矮几上,双手撑着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李贤,而李贤正手执一子,思量着要在哪里着棋。
婉儿添过茶水,目光扫过棋盘,看这形势,太平怕是又要输了。
李贤正要着棋,却见太平一条胳膊伸过来,挡住了他的手,“不行,我不走这步了!”
已经记不清是太平第几次悔棋,李贤不由皱起眉,笑嗔道:“最后一次,下回可不能再让了!”
太平吐吐舌头,扮个鬼脸,然后盯着棋盘瞅了半天,好容易落下一子,刚放下,又嚷嚷着重新捡起来,换到旁边的位置上去。
李贤扫一眼棋盘,挑眉笑道:“你确定?”
“等下!”太平警惕地轻喝一声,又认真看了一遍,才斩钉截铁道:“就这里!”
李贤呵呵一笑,捻起棋子落下,拱手道:“承让!”
太平往棋盘上一扫,顿时哀嚎一声,果然是又输了。
李贤见她懊恼地趴在棋盘上又捶又打,忙偷偷起身就要溜,太平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头,转而又换做五根,道:“太子哥哥不能走,你再让我三子,不,五子!”
李贤怨声载道:“求你饶了我吧!就算让你十子,你也赢不了啊!”
太平耍赖抱住李贤的胳膊,将他强拉回座位。
李贤无可奈何,只得重新捻起棋子,认真叮嘱道:“最后一局了啊!”
太平抬眸看他,突然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太子哥哥,听说你昨夜与赵道生同床共枕——”
太平一鸣惊人,直惊得这位贤太子手指一松,指间的棋子‘啪’地滑落在棋盘上。
婉儿彼时正坐在一旁喝水,听到这话,刚送入嘴中不及咽下的一口水也悉数喷了出来,溅了自个儿一身。
李贤不去指责太平,却望着狼狈不堪擦拭衣服上水渍的婉儿,皱紧了眉头:“你不会也以为本太子有龙阳之癖吧?”
“婉儿不敢!”婉儿按着胸口猛咳两声,余光瞥见贤太子一副吃了苍蝇般的神情,顿觉心情大好。
李贤显然对这个答案颇有些意见,“是不敢?还是不是?”
婉儿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多年不见的顽皮,促狭道:“太子有什么喜好,岂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多嘴的!”
“你——”李贤指着婉儿做嗔怒状,转而又露出笑容,“好,好,本太子岂止是断袖,还男女通吃,婉儿你可要小心了——”
太平伏在棋盘上,看看婉儿,又看看李贤,完了捂着肚子笑个不亦乐乎。
婉儿低下头用帕子默默擦拭衣衫,不知为何,突然便再没了一丝玩笑的心情。
*
轻薄的纱蔓之后,一个威严端庄的身影若隐若现。
有太监从殿外进来,隔着纱蔓禀道:“太子今日与太平公主下了一天的棋!”
纱蔓中的影子眼也未睁,只慵懒地摆摆手,让那太监出去。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一双宽厚的大手轻轻覆在了武后肩上。
武后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李治和她,顿时笑面如花,“皇上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臣妾一声?”
李治拿起梳子帮她梳头,笑道:“我们之间何须如此客套?”
武后心底一动,感受着李治温柔的触碰,竟莫名地勾起了许多过往温馨的记忆。
李治帮武后打理好最后一缕头发,才放下梳子,撩袍在一旁坐了。
武后凑过来,亲自给他斟上茶。
李治接过茶水,单手婆娑着茶碗,眼也未抬,轻描淡写道:“太子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武后话到嘴边儿才知不妥,忙换了套说辞,道:“臣妾不知。”
李治从茶碗上抬眸,“皇后怎么能不知道,你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当年你生他的情形,历历在目!如今贤儿大了,又极出息,是你的功劳!你呀,该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才是!”
武后目光轻转,猜不透李治这番模棱两可的话是为何意,是在试探她?还是为了唤起她对李贤的母爱?
李治看出武后的疑惑,却不给她深思的机会,只淡淡一笑,然后温柔地牵起武后的手,轻声道:“你常说在长安不踏实,不如我们去洛阳休养一阵子,听太平讲那里的胜景,倒勾起了朕的兴致!”
武后一愣,“那朝政怎么办?”这朝廷上下里里外外的事如今全得仰仗她,李治却让她离开长安,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李治轻笑:“交给太子监国好了,反正皇位迟早是要传给他的。”他不说国家,反说皇位,明显是话里有话。
武后心底一寒,原来帝王的脉脉温情背后,也藏着满满的算计,这明摆着是嫌她挡了他们李氏江山的路,想要对她下手了!这些年她为这个国家尽职尽责,换来的却只有恶名,朝廷里的人诽谤她,百姓不理解她,就连最亲密的枕边人,都在防她!她的夫君可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