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雨天马车缓行，方多病提前差人告知百川院要将李莲花带回去的消息。他现今除了是刑探之外，又身为驸马，在百川院也有一定话语权，多安排个房间不是难事。

翌日午后，雨过天晴，几人到达百川院。

李莲花在黄梓瑕身旁垂头闭目，方多病想背他出去，谁料这人略微动了动，反倒与姑娘挨得更近了。

方多病转头向乔婉娩求助，却见对方率先下了车，对二人的亲昵视若无睹。

“死莲花，还晕着呢？”

“你干嘛叫他死莲花呀？”

不久前黄梓瑕便发现李莲花醒了，他试探着握紧她的手，一路都未曾放开。

“他骗了我这么久，我生气还不行吗？”方多病撇了撇嘴，“我同你一起扶他出去吧。待会儿百川院的人要是问起，就说你是我寻来的大夫。”

黄梓瑕才不会在意四顾门那些老古板怎么想，她敷衍地嗯了声，算作应答。

“李小花，我们下车啦。”黄梓瑕柔柔唤道，可李莲花只对她牵手的动作有点反应，双眼微睁，极其缓慢地眨了两下。

方多病见此解释道：“你得说大点声他才能听到，他五感渐失，发疯失忆都是正常的，还能保持清醒已然是奇迹了。哎，是不是昨晚的药起效了？你来之前他可没这么乖。”

不是药起效了，是剧情作祟，一朝回到解放前。

【准确的说，是比一周目二周目更惨。看来祂阻止不了你，就继续拿男主角开刀了。宿主，我也不是想打击你，咱们理性分析一下，商城的药确实可以治疗李莲花身上的碧茶毒，但他毕竟是故事里的人，依附剧情而活，在剧情范围内，主系统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单靠你我很难对付祂】

黄梓瑕听完系统的话，眸光一沉，她没有回应，跟方多病一起扶李莲花下车，正好与前来迎接的百川院众人打了个照面。

方多病上前行礼：“四位院主，一夜赶路，人困马乏的，我便先带李莲花回房歇息了。”

为首儒雅稳重的男子沉吟一声，指了个人过来带路：“多病，你留下，有话问你。”

方多病不好拒绝，看向黄梓瑕。

她当然没意见，留在这受人审视才叫她不自在呢。

“不如，让石姐姐带我们过去吧！”黄梓瑕歪了歪头，朝站在靠后处抱剑观望的石水甜甜一笑。

以佛彼白石在江湖上的名望，黄梓瑕认识石水倒也不稀奇，可奇怪的是，向来淡漠孤僻的石院主居然回应了她。

“姑娘，你扶着门主随我来吧。”

黄梓瑕牵着李莲花跟上。

别人不知道，多半石水也没有这段记忆，但黄梓瑕记得。当年李相夷带她去四顾门，几乎所有人都对她这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嗤之以鼻，认为她配不上李相夷。不敢当着门主的面挑剔，门主不在，各个冷淡轻视。

自始至终温柔以待的，只有乔婉娩和石水。

“我看姑娘面色不佳，许是夜间淋过雨吹了冷风，喝碗姜汤驱驱寒气。”

黄梓瑕谢过，指尖在李莲花与她交握的手上轻点，示意他松一松。倒是顺着她的意思松开了，可转眼间拂过她腰间的素色丝绦，将她环抱入怀。

她稳住碗，强装镇定，一口饮下，辛辣感呛得她直冒泪花。

李莲花哪晓得她什么情况，目不能视，听觉微弱，仅能感觉到她身体有恙，他却无能为力。

“阿梓？阿梓你怎么了？”

黄梓瑕喝了口茶润嗓，转头安抚身旁坐立难安的李莲花，捏捏抱抱诸如此类，直到瞥见石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俩才反应过来。

“那个，石姐姐，他……”

“你与门主情投意合，是好事。”亦是幸事，石水心想，扬了扬唇，“我去让人准备些吃食，便不打扰了。”

石水带上门离开，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李小花？”黄梓瑕提高声量，“你听得清我说话吗？”

李莲花仍是向着姑娘微微倾身的姿势，他并不满足于牵手拥抱，方才她捧着他的脸，习惯性地揉捏，萦萦甜香将他环绕在方寸之间。

他想再近些，想她别去理会旁人，想她的心思只在他身上，想同她说，他的阿梓是他愿意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理由，她绝不是幻象。

黄梓瑕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有重要的事问他，可也拿不准他是否真的清醒，再多用几日药会不会好点？

先用滴眼液让李莲花恢复视觉吧，不然一直这样摸瞎交流也太费劲了。

她垂眸取个滴眼液的工夫，李莲花已探身到她眼前，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李小花你干嘛呀？”

话音传到李莲花耳中，像隔着重重屏障，几经辗转，待他辩清含义，只余下姑娘的娇嗔。

可他的阿梓没给他机会，嘴唇陷入柔软的掌心，连这点触感都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