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将罗云藏进地窖后，沈暮雪拿了些物件遮挡了地窖的入口，然后将大元的尸体拖去床底下，想着越是将门关着锁着，反而越是会勾起那帮人的好奇心，索性把门打了开。

门外各种声音纷乱交杂，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情况远比她想的还糟糕，这些人不但抢了钱财，下起手来也一点不手软，村子中间的道路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汩汩的血液浇红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沿着地面的坡度大肆渲染开来，风一吹，那腥气的味道窜入鼻尖，令人头皮发麻。

她赶紧往有动静的屋舍走去，甫一进门，一股温热的液体飞溅至脸上，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往下落，一抹脸，满手通红，面前屋舍的主人为争抢回家里所剩无几的银俩，生生被尖刀捅死，那杀了人的大汉只把抢来的东西往怀里一揣，看都未正眼看门口的沈暮雪一眼，干脆利落地直接越过她，往下一户人家走去。

她脸色煞白地立在门口，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垂在身侧的手些微颤抖，胸腔像是塞进了一团棉絮，堵得喘不上气来，看着眼前的景象，眸子中渐渐漫上了湿意。

脑袋急速转动，只想拼命寻找阻止这一切的法子，她扣指成环，对着长空吹了一声哨，乌鸦急急俯冲而来，对着乌鸦轻声讲了一通，乌鸦重飞向天际。

片刻后，群鸦飞舞，盘旋于村子上方，低沉的“嘎嘎”声响彻整个村落，这凄苦的叫声在漆黑的深夜里显得异常诡异可怖。

终于不断地有人听见声响，停下手中的动作，出门查看，却见原本盘旋在上空的乌鸦，突然方向一转，朝着地面飞行而来。

巨大的冲力撞向这些站在道路中央的人，来不及抵挡的人硬生生摔倒在地，乌鸦却不做停留，直直越过众人朝着地上那几具尸体奔去，越来越多乌鸦汇聚起来。

甚至有不少乌鸦闻着尸体腐肉的味道，到处四窜，寻着方向飞向屋内，整个村落一下子混乱成一片，有人见状，抬手挥剑去斩杀，却抵不过乌鸦数量之大，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没过多久，那几具尸体就被乌鸦彻底啃食干净，只留下森森白骨，屋子内原被沈暮雪藏在床底下的大元的尸体也不例外，被寻着味道来的乌鸦食得一干二净。

那一摞白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只闻见头顶乌鸦震耳啼鸣，餍足欢悦的样子。

本就是不祥之物，现下到处都是，还在屋中抢掠的人被这一番惊扰也扫了兴致，想要玷污良家妇女的，更是提了裤子，没了念头。

黄旭最先反应过来，挥刀冲出鸦群，到了村子口，直接吹响了哨子，打断了众人所有的动作。

哨声响亮又急切，一声盖过一声。

沈暮雪见自己目的已达成，众人都收了手，便与停在对面屋顶上的赤眼乌鸦点了点头，随后自己也迈着步子往村外走去。

路过那堆白骨时，脚步一顿，心中默默哀悼了片刻，但愿不要埋怨她，用他们死去的肉身换村子里剩余人的安危。

出来的时候，村外石碑处已经站了不少人，手上拿的，怀里揣的，都满满当当，只有沈暮雪双手空空。

有人抱怨道：“真是晦气，哪来这么多乌鸦。”

“刚才还好好的，莫非这村子还被人设了阵法。”

“什么阵法呀，不就是死的人多了，这不祥之物寻着味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断有人陆陆续续从村子里撤退出来，村子外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人已齐全的差不多，这时平日里与大元走得近的人，突然打着趣说道：“这大元怎么还不出来，别是醉生梦死的魂都丢了。”不少人跟着发出浪荡猥琐的笑。

沈暮雪只顾着低头混在人群中，面上泛着冷意，心底一片漠然。

他们口中的大元现在被食的只剩下白骨累累，现在就算进去找人恐怕都找不着在哪儿。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未见大元的身影出来，有些人已经没了耐心，人群骚动，寨子里的人本就来自五湖四海，相处的情谊也没几日，都是自身利益至上的人，看着村子里的乌鸦有逐渐往外来的趋势，更是一刻都不想再等待。

终于黄旭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挥手下令道：“不等了，咱们回去。”众人都没什么意见，齐齐转身，准备回寨。

沈暮雪跟在队伍的末端，回身最后看了一眼村子，乌鸦的叫声仍旧持续不断，她只盼明日一早罗云能将东西顺利送去官府，好将这帮乱杀无辜的山匪一网打尽。

一群人边行路边嘻嘻哈哈，大肆畅谈着刚才各自的收获，那些笑容里她只看到了虚伪和贪婪，这么少了一个人没回来，都懒得派人去叫唤一声，可见这些人是多么的冷漠无情，所谓的称兄道弟也只不过是表面功夫。

回到寨子中时，已到了寅时，寥落的几颗星宿也渐渐褪去光芒，黑夜沉得要将人彻底吸附进去。

已接近天亮时分，众人都懒得再去洗漱，收拾好自己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