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暮雪从郊外赶回来时已过晌午。
正是雨后初霁,暖阳笼罩时分,浮云流动,天空碧蓝如洗,清明一片。
她就着街边,找了家面馆,要了碗面,准备垫垫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才坐下便看见隔桌的一群人提剑拿刀地站起身来,嘴里嚷嚷着:“赶紧的,那说书的开始说沈家灭门之事了,兄弟们走。”便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摊子。
见此情况,她暗道不妙,想来她昨日晚上说的话,那说书的先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心中不安也没了吃面的欲望,急匆匆地便也赶去了醉鸣楼。
她今日穿了一身嫩黄色锦袍,袖口镶绣着金丝流云纹边,头上还是那根羊脂玉簪。细肢软腰,盈盈一握,笑起来时清风靓丽,面若桃花,乍一进门,便引来频频注视。
前些日子常戴帷帽,倒是未太注意这些,这两天怕这帷帽戴着太过扎眼,便摘了去,今日进这醉鸣楼见惹来诸多目光倒有些如芒刺背。
正堂里宾客满座,笑宴声四起。
她穿过正堂时,恰巧瞥见那日替她引路的小娘子,此刻正宛如无骨般挂在一年轻公子身上,时不时地发出阵阵清脆银铃般的笑声,注意到她的视线时,那小娘子略弯了弯唇角,含羞带笑着朝她抛了个媚眼,举止妖媚勾人心魂。
只听见那年轻公子嘴里如呢喃般的调戏声:“陈娘子,可真是三心二意呢,看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呢。”
女子带着娇嗔轻捶他胸口,在怀里撒起娇来。
沈暮雪没敢再看下去,收回视线便步履匆匆往楼上走去。
心道这娇香软玉在怀,难怪这些个男子天天往这儿跑。
等她上了二楼,果见那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地讲着沈家灭门之事。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醉鸣楼里确实是多了许多江湖人士。她最近还听闻已有不少酒楼瓦舍争相模仿起了醉鸣楼,这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将事情闹大,只是这说书的是被他牵累进来,她自觉对他有责任。
可这人未免也太爱钱如命了,当真是要钱不要命,好生劝说给了他金叶子还是这般执着跑来说书。
有一瞬间沈暮雪想一走了之,不管这说书的性命算了,但心里生出的那点道德和正义感又将她硬生生地扯了回来。
她寻思着,得再找这人聊聊,好歹别拖了她的后腿。
于是,她索性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安心等着他将书说完。一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见他与人交了班,原以为这说书的起身是准备下楼归家了,没想到他却步伐一转,直往三楼方向走去。
沈暮雪跟在其身后,颇有些纳闷,却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跟上他。
只是这说书的上了三楼,进了北边的一间客房后便再没出来,沈暮雪不得其法,便又下了楼唤来了乌鸦。
“鸦鸦,你去三楼。”她指了指某处亮着灯光的地方,“就那间,你去窗边瞅瞅里头的人在干嘛。”
乌鸦嘶哑长鸣,展翅离去。
没一会儿,便折回原地向她报告。
“里头亮着灯,那人正宽衣准备歇息了。”
她微微一怔,这是打算今晚住在醉鸣楼里了呀。
她便赶紧跑去柜台前向掌柜的打听了打听。
“掌柜,你们这三楼可还有空房?”
掌柜见她一身华衣,粲然夺目,俨然是一位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含笑有礼道:“公子,就剩这北边里侧倒数第二间还空着,还是刚刚有位房客退的房,公子可要?”
北边里侧倒数第二间,这不正好在那说书的对面嘛,如此甚好,沈暮雪心一横便要下了。
只是付完银俩到底有些心疼,这醉鸣楼里住一晚,可够她在附近的客栈住上个好几晚了,这么一想,当真觉得这醉鸣楼的东家着实黑心。
她进了客房后,见里面装饰华丽,稍微欣慰了些,桌上也摆放着糕点,倒是省得她晚上夜游症起时再去找吃的了。又见旁边贴心地备了笔墨纸砚,灵机一动,便坐下身磨起墨来。
磨完墨,她提笔写字于纸上,再将纸笺折叠好,让乌鸦送去说书人那儿。
乌鸦飞至其窗口,轻啄窗户,发出怪异的声响。
楼九正准备熄灯上床睡觉,听见这怪异的敲打声毛骨悚然,拿着桌上的琉璃灯便猫着步子往窗口去查看,便见一只赤红眼珠的乌鸦立在窗棂上,嘴里还衔着东西,见他过来便将嘴上的东西一吐,也不飞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见这乌鸦怪异至极,他也不敢靠太近,只探手捡起那纸笺,将它打开。
里面写道:【先生为何不听我昨日之劝还来这醉鸣楼里说书?】
原来是那位小公子的信笺,想来是发现他收了她的金叶子还来这醉鸣楼里说书了。
他看了眼立在窗棂上纹丝不动的乌鸦,那目光灼灼,像是在等着他的回信的样子。他便将脱去的外衣重新披上,借着灯火起手回了一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