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听闻叶将军的妻儿被劫,可找回来了?”赵琮飏忽然提起。
桑溪玉心中一惊,难不成他不知道这些,不可能。
沈徵轻飘飘道:“在下不明,这年头绑人要赎金的实在太多。”
“陵王殿下,小妹这些日子在家可念着你呢。”沈徵转移话题,看着赵琮行笑道。
赵琮行吹了吹茶水,面不改容道:“一别许久,沈小姐好不好。”
“不好不好,”沈徵笑嘻嘻,“圣上有意将小妹指给你,这几天她可忧心着。”
圣上把沈落雁指给了陵王?桑溪玉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赵琮行,他没有说话,连笑容也淡去,这让她不禁想到那天在皇宫之中,沈徵利用沈落雁的那场计谋,一定要将沈落雁嫁给赵琮行,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在回去的路上,车轮滚过王府的门槛之时,她才将自己憋着的一口气释放出来,“为什么?”
桑溪玉追问:“殿下您真的要娶那位沈家小姐?”
见赵琮行没有说话,径直下了马车,她提起衣摆,忙不迭跟上去,下意识道:“你可知她是......”
“我知道,”他转过身,将桑溪玉抵在门上,另一只手“砰”得一声将门合上,“我知道沈落雁是八哥的女人。”
“他在羞辱我,阿关。”赵琮行如同失了灵魂一般,一点一点将额头靠在桑溪玉肩上。
桑溪玉浑身一僵,她甚至不敢偏过头去看向他,只得放缓呼吸,假装自己不存在。她能感觉到赵琮行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她几乎快陷入门板之中。
她想起来赵琮行曾对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从小到大,他们不要的,玩够了的才会舍给我。衣裳、玩物......女人也是这样——”
知道赵琮行在漠北受辱五年之久,还偏偏说出来刺激他,现在还将自己女人嫁给他,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
更何况是身为皇子的他。
这位八皇子,生母是奴婢,出身甚至还不如陵王,仅仅过了五年,就已经可以如此羞辱陵王,可见心机之深,再差的出身在他手里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只怕,若要与他对抗,是个难事。
周围一片安静,桑溪玉眨眨眼,刚想挪动身子,手臂却被身前的人紧紧攥住。
“殿下!”她浑身陡然汗毛一竖。
“阿关,你在想他。”赵琮行默然道。
“谁?我没有再想任何人!”桑溪玉梗着脖子矢口否认。
赵琮行微微弯起唇角,他直起身子,对上桑溪玉有些闪躲的目光,轻轻道:“我能听到你的心声,你别否认了。”
“你想听听我的心里在想谁吗?”他冷下面,拽过桑溪玉的手便是贴在自己胸口。桑溪玉怔住,挣扎不得,感受掌心下有力的心跳。
喑哑的嗓音撕开黄昏的静,他轻声道:“我娘是被他们逼死的,寒冬腊月,我娘患了病,他们不给人来医,出去禀报的婢子也被活活打死。天冷,娘就把所有的褥子往我身上盖,而她自己搂着我。她就这么活活冻死了,她面色苍白,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我害怕及了,也不敢大叫,跟我娘的尸身整整待了三天,后来才有人发现,把我接了出去,而我娘的尸身被草草丢进了乱葬岗。那一年,我才六岁。”
“八哥骗我,”他语气带了几分愤恨,“他说只要我在战场上立了功,就能得到父皇的喜欢,就能让他想起我娘......”
后面的事,桑溪玉都知道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琮行,他身世凄苦,即便生在皇家,却也许多难言之苦,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一般简单快乐。
“世间的黑暗无道,人心的冷漠疏离,”他神色一暗,“我都尝够了。”
那穿在身上,拖在地上的锦绣蟒袍,上面何尝爬的不是真正的毒蛇。
赵琮行垂下头,目光紧紧盯住桑溪玉的肩头不放,下一刻,他的手抚上去,紧紧攥住。
桑溪玉蹙眉,转过头想要挣扎,却听见耳畔赵琮行轻声道:“我已经失去太多东西,我让你走,是因为不想失去你。”
“如果,你是我的......”
桑溪玉无比震惊,她瞪圆了眼睛,惊愕失色。
“殿下!”桑溪玉吼了一声,挣扎开来,赵琮行顺从地放了手,却在她逃离那一刻,拉住了她的衣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桑溪玉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满是惊恐。
她的目光落在赵琮行拉住她衣角的手上,桑溪玉跌跌撞撞摔在书案上,双手扶着边缘,周身不可控制地微颤着。
赵琮行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眸中似有泪光闪烁,自从在西北猎场遇见桑溪玉,和她相处,他没有一次不幻想着能和她在一起,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样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唯有这份心动,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