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
有一分感激的。
“我没有孩子,你又跟我很像,我的独门武功传给你又何妨?”
桑溪玉放好剑,笑笑:“你可别占我便宜。”
“我没有成为人上人的志向,只想好好活着。”她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一脸困意。
说着便兀自解衣翻上了床榻,也不管坐在桌旁的十五娘。
十五娘登堂入室,躺倒她身边。
她仰面一挥手,满堂的烛灯都熄了,霎时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你说,”十五娘突然开口,“三十年了,他还能认出我吗?”
她静静躺着,一颗心不安地跳动,三十年,容貌朝更夕改,她早已不是那个小十五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桑溪玉背对着她,良久才发出一道轻轻的声音,
“你老了,他也老了,应当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吧。”
“纵使相逢应不识——”十五娘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声音愈来愈轻。夜色中,她翻了个身,跟桑溪玉背对背。
“那我见到他要说什么?”她失笑,自己怎么就忽然变得扭扭捏捏,“章留凤,我是小十五啊。”
“章留凤,你还记得我吗?”
“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这是我们的暗号。章留凤,我找了你三十年,你会不会很惊讶?”
她缓缓闭上眼睛,这一晚她梦到了章留凤,他站在比武的高台上,对面站着她,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上头染了些苍白的雪色。
头顶金乌渐落,红枫摇曳。他们挥剑,旋身,腾起到半空,银刃交错,目光相碰。她终于可以跟他同一水平线地相视。
枫叶倒映在他们眼中,殷红胜火。
......
几日后,鹤鸣楼的武林盛会正式开始,从楼上往下看,人群,车马络绎不绝。
桑溪玉的房间上了一个新牌子,落着“鹤鸣楼桑溪玉”两行字。
她洗漱完,慢慢打开了门,一束温暖的日光涌进来,柔和地包裹着她,只一瞬间,她听见了鞭炮的声响。
桑溪玉回过头,十五娘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那个放着灯然剑的长木匣被端放在桌上,阳光下微微泛着金色的光华。
如今还真得备个剑匣了。
她紧了紧腰带,深深吸了一口气,方迈出门槛之时,褚负雪正好也打开了房门。
他今日穿了一身深苍色的圆领窄袖映花长袍,银带环腰,只是那枚原先一直配着的玉蝉不再。
桑溪玉朝她打了个招呼,手往背后轻轻掩上了门。
十五娘在鹤鸣楼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褚负雪的眼睛动了动,又迅速移向一旁的栏杆。
外头烈日灼灼,炙烤着大地。
此次武林大会,在外人口中又称鹤鸣楼论剑,意味选取新的武林盟主,重立武盟。
早在比武正式开始之前,就已经事先设坛祭祀天地神明和询问祖先,占卜吉凶。
此次武林大会江湖之中格外重视,除了像桑溪玉一样的参赛者,连在场的观众都经过了重重检查,以免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情况。
除却整齐划一一个门派一起来的,孤身一人的也不少。江湖中出身神秘的侠客不少,他们没有固定的门派背景,自然也没有固定的功法,比试之人无法去揣测他们的身手。
十五娘带着帷帽跟在桑溪玉身后,垂着头一言不发,生怕引人耳目。
桑溪玉抬头看见早早就落座的温楼主夫妇,还有与他们一同落座的温抱玉。
她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温楼主笑着回应她,不忘提醒道:“一会的比试,桑姑娘不必想太多,万事以自己为先。”
桑溪玉点点头,抱拳道:“不给楼主丢人就好。”
“丢人又何妨?”温抱玉伸过脑袋,往她身后探了探,示意着她身后带着黑色帷帽的女人,“这位是?”
桑溪玉不慌不忙笑道:“这是阿萄,昨日吃错了东西脸上出了红疹,想着今日人多怕出丑,这才带上帷帽。”
身后的人恰逢时宜地曲了曲身。
阿萄是鹤鸣楼为桑溪玉准备的用来照顾她起居的侍女,正好让十五娘来代用她的身份。
“阿萄,叫你那么爱吃!”温抱玉吐了吐舌头。
温夫人打量了一番,细声道:“等会让阿萄去找春台那些药,总归是难受的。”
十五娘闻言慌忙点了点头。
桑溪玉遥遥望了一眼中央已经搭好的擂台,堂上台下千余人,无不人声鼎沸。她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回身朝着温楼主行礼,一路以来,前来拜访之人已经接连不断,她也不好再打扰。
鹤鸣楼广发英雄帖,集结天下豪杰,倒是让千机门那几个老头没想到,他们虽重立武盟之心急迫,但更希望魁首之位花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