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教
送走温抱玉,桑溪玉躲进房间中,她如释重负般深深叹了一口气,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
她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摆设,松了松浑身的筋骨,走到桌旁坐了下来。
走廊不似之前那样安静,想必是新住进来许多人。
她重新开始审视自己。
桑溪玉从来没想过搅入江湖风波中,也不曾愿意在人群中崭露头角。
她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哪怕是一只整日躲来躲去的小老鼠,只要有吃有喝,就可以过得比任何人好。
哪怕是苟且偷生,她也乐得清闲。匹夫无志,她也只愿意做个匹夫。
桌上的茶杯是很质朴的颜色和触感,握在手心如暖玉生热。
桑溪玉失神地提起茶壶,往杯中一倒。
茶壶盖子“当啷”一声摔在地上,壶中却没有倒出一滴水。
桑溪玉正在出神中,猛地被这道响声吓了一跳,手指下意识一松,松开了茶壶的把手。
意料之中茶壶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出现,一只手托在茶壶下方,稳稳托住了它。
桑溪玉回过神,倒吸了一口凉气。
褚负雪抽回目光,将茶壶放回原地,顺便掂量了一下,发现里面一滴水竟一滴水也没有了。
他微皱起眉毛,轻声道:“我让人去给你添点水吧。”
“不用。”桑溪玉轻声拦住他。
褚负雪见她面色不好,拉过一张凳子坐在桑溪玉身边。
“桑女侠,你怎么了?让我想想,”他眯起眼睛神秘地笑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落在桌上,“是不是这把钥匙可以打开你的心结。”
桑溪玉的目光落在桌上,忽地一定。
她惊喜道:“这是什么?”
褚负雪看着她捧起那只酒坛,不禁笑开,“桑女侠明明都能看出来,何必装模作样呢?”
眼前的人打开酒坛的塞子,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满意地闭上眼。
他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尤其是被满足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她可以给出高出几倍的反馈。
桑溪玉在杯中倒了部分,眉开眼笑地朝褚负雪示意了一下,仰面一饮而尽。
她不忘给褚负雪也倒了一杯,跟他轻轻地碰了一下。
褚负雪一刻不移地盯着桑溪玉,喝下了那杯酒。
清淡的酒香在口中泛开,褚负雪道:“方才我进屋时,看见桑女侠你面色不好,怎么了?”
桑溪玉抿唇,良久她放下杯子,叹息道:“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褚负雪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随即道:“是替鹤鸣楼参加武林大会的事?”
对面的人点点头。
她面露纠结,在凳子上不自在动了动,
“我本不愿参加,可是如今既然揽下了这件事,我便想要将它做好。可是做好,何其难。”
“武林盛会,高手层出不穷,我只怕给鹤鸣楼丢人。”
温抱玉虽然只是请她帮个忙,她却不能真正做到随意敷衍,也正是这样,为自己设下了束缚。
褚负雪静静凝视着她,听完桑溪玉的话后,他若有所思,随即温和道:“你不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拿到魁首。”
“话虽如此——”桑溪玉的语气拐了个大弯。
褚负雪明白她此刻还是有些执拗,便道:“你是以鹤鸣楼中人的身份去参加此次武林大会,自然不会有人知晓你不会桑家拳法的事。反正他们意不在魁首,你只要随便打打。”
他的安慰仿佛起了些效果,桑溪玉明白自己此时陷入一种严重的且莫名其妙的自我损耗当中,索性有闷了一大口酒。
褚负雪注视着她被酒熏得微红的脸庞,不由得笑道:“若你只是需要一个无论何时都支持你的决定的人,那我愿意做这个人。”
桑溪玉有些恍惚,她眨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凝视着褚负雪宛若深潭的眼睛,想从中读出些什么。
忽地门外传来敲门声,桑溪玉迅速回过神来,脑海中一团酒气一瞬间消散。
桑溪玉三两步跑到门前,打开了门,温抱玉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
桑溪玉走至堂前,面前的门虚掩着,往上看头顶的匾额上落着溯洄二字。
她并不精通文学这方面,对这二字也是一知半解。
门柱上是如出一辙的雕刻精致的鹤羽,屋檐瓦上,飞禽走兽茕茕孑立。
温抱玉告诉她楼主就在里面等着,直到走到门前她心中仍然紧张万分,一颗心在胸膛忐忑不安。
门内的人好像看见了她的身影,不疾不徐道:“桑姑娘,进来吧。”
桑溪玉忙不迭应了一声,整理整理衣服迈过门槛。
她身上披着霞光,相携着一起落入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