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无间
啦猛地被铜钩钩甩到柳堤上。
鱼,如此形色,实在少见。但比它更吸引我的,是背后神出鬼没,拿着一长钩的人。
“大聪明,今天等到你了吧!”
那个被驴牵着走的男人,捻着小胡子,对着草地里翻腾的鱼,笑着说落起它来,“逃得够快,就能一直无恙,哈哈!”
“怪人,这鱼是我的。”虽说你使了一把劲,但竿是我的,饵是我的,所以,鱼,也还是我的。
“非也。是我的钩,”他晃了晃自己的长钩,“再说,我天天绿茵伺候,本来快钓到了,你一来,白送来许多美餐,它又是水中诸葛,才拖到了现在。不信你看,它的肚皮,是不是有很多绿痕,那是它善隐身,老寓居在藻草里留下的印儿。”
确实,他的饵是不同寻常的香草。这鱼,不精明老辣,也长不够半人身长。我收回目光,人变得更加迷茫,“可我没鱼……”
他略奇怪“我的鱼,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的鱼,你都忘了它怎么来的了?”
“你既然知道,何不彼此成全,皆大欢喜。”
宇文泰何时奔赴到的附近,男人闻言,整好洗得发白的衣袖,庄重彼此行了问候,处之若素。
“丞相,草民之力微薄,成全之说,得您先抽干昆明池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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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终将尽,昆明底余灰。
宇文泰魔怔似的,对池畔的男人念念不忘,“尔朱天光在昆明池放生,我知道,但我不知道,这一批鱼是一条,一条吃完同伴吃底灰的笨鱼。枉我在长安多年,竟不知汉武帝凿昆明池得底灰的典故……不仔细,真不知还有大智若愚的鱼。”
得知先前高欢来犯,长安的一众官僚,唯有苏绰赞许先弃后取、兵出小关策略。他激动地难以按捺,恨不得立即拜为上卿。走到门口,他一刹脚摇头,“我忘了,汉人极重门面。”
想什么办法呢。他开始自言自语,以致小厮都知,久不受重用的苏绰,所幸辞职专门去垂钓,钓跟他一样才华横溢的鱼。而他的示好征辟,不出意外,相继以失败告终——
“公子,还请吗?最近苏学士不在家,谁也不知他去哪儿……”
“继续。”他闭目哼着,等小厮转身,眼睛一睁补充道,“阿福,是去韦先生家,夫人的马车也备上。”
小厮领命走了,我并不想走。现在我活像一个玉带扣,去哪儿他都不忘带上我。
“你跟小姚也不说话,与其在家闷,不如散散心,看看老朋友。”
他执手说了原委,小厮也驱车来到,我知道改变不了,只好小声嘀咕,你才不是去散心,再说,我都不知我还有什么老朋友。
下车后,他伸手让我搭,我不想再被抱着腻歪,就一手扶楹,直接跳了下来。他倒吸口气,见我无碍站起,笑了下便也跟着过来。
“丞相屈尊,韦某有失远迎,恕过,恕过。”
布衣男人眉眼写满惊讶,起身拱手,宇文泰连忙摆摆手,似乎彼此很熟,木门一开,篱笆小院翠色入眼。
“哪里话,你,高风亮节,我,不过一介武夫,唯恐辱没你家的门槛。”
“丞相,这……是她?”见到我,布衣比刚才还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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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点点头,牵着我,含笑着为始终没拜访致歉。布衣只说孩子不在,太小李二不舍得送来。跟我们倒了茶水,还放了蜜饯,请我们书房坐下说话。
宇文泰笑而不语,两人闲谈起了边患。见我打量起悬挂的字画,他指着简木架上精美的一盒,“虽然战火不断,但夫人真迹,韦某还不曾遗失,不幸之幸。”
我边踱步陷入了沉思,难道我跟他也很熟吗?
收到疑惑的目光,他叹口气,“当年隔着帷纱,也不减冰肌玉骨的绰约,后来虽然眉目疏离,也是人淡如菊,如今,真是造化弄人。”
“有时,她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服完药,脾气会好点不会闹,但记性……我真怕有天,她连我都忘了。”
布衣欲言又止,但宇文泰转到了别的事,远眺着步出茅屋。
“人说昆明池底有药师佛点化的飞龙活鮹,此鱼至愚至贵,可医人世一切病愚,我想抽干池水,可军备在外,长安乱后待兴,人力物力一时无处可出。我以为苏绰是知己,但他至今不愿面见。”
“我说你远道而来,原来是为这事。韦某不解政事,更做不了苏学士的主。”布衣捋胡须淡笑,依旧在略暗的屋内踱步。
“再说,苏绰不过一刀笔汉吏,哪能跟您身边的人相提并论。”
“你也讽刺我。鲜卑人也许骑射打仗还行,但打下来后治理,未必就行。刚过去的长安之乱,先生应该没忘吧,当时独孤将军李将军可都在。”
篱笆被高大的背影挡住,但他弯着腰双手撑着,似乎外面和屋里一样的压抑。
“他委屈,不出手也是自然。我是没办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