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牺牲
罚酒,你确定你要参加?”
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也不想让你难堪。
“当然,即便一醉,也不能辜负一日的缘。”
他凝视着我,琥珀色的眸里步着血丝,像蛰伏着两头困斗已久的猛兽,“温舍人,开始吧。”
他还不死心。
我抬头跟温子升对视一眼,他会意,命仆从摆好银杯,一一倒满桌案。
“铿尔——”
侍女轻手击瑟,温子升拱手作请,“温某不才,不怕二位笑话,就以我们的樱桃酒开句,‘碧琉璃浸红樱桃,薄酒哪消万古愁’”
赋完,他把团扇传给我,我执着开口,“‘愁杀离家未达人,一声声到枕前闻。’①”
团扇给了宇文泰,他疑惑地看着我,“这杯我认罚,但一声怎么能传到枕前门上?”
汉语都讲不准,你有勇气联句行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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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省人事的宇文泰,温子升忽然变得很伤感。
“胡人善武,正如我们不善。你大可以不理他,这是天子脚下,他寻个没趣,自然西去不再纠缠。一夜枯坐,他想说也插不上话,他哪是在喝罚酒,不停地消愁挽尊罢了。”
“多虑了,他可不要脸。”
扭捏羞于脸面,还怎么执掌大权?更不要说,论心机城府,他才不是小白兔。
“希望是我多虑,你也别为他神伤。”
温鹏举,你说他,我怎么会为他神伤?
他唤来门外守着的人,被请进来的蔡佑,还不明所以,以为是宇文泰喊他。
“温大人,义父人呢?”
温子升指着趴倒的人,“他在这。壮士你要好生伺候,后来的几瓶酒尤烈。”
“再烈的酒,他也不会醉啊!他还是靠酒量扳倒我的呢。”
蔡佑纳闷,但见他烂醉如泥,顾不得其他,弯身背起他,稳稳地向外迈步。
“谢过温大人,何先生,承先先行一步安置义父,告辞。”
一箭之后,蔡佑脾气明显好了许多。
我也起身跟他别过,一动身玲玲有声,我想起他腰带上我的耳饰,徒留无益,就指着跟蔡佑说,他误拿了我的东西。
“好的。”
他腾出手去取,一直寂然的醉人却是双手在护着,蔡佑一碰,他嘴里不停地说着,含混不清,也不知道说什么,但一时半会,至少不容易取下来。
蔡佑背着他,还要想法取,急得额上全是汗,脚上明显挺吃力。
我忙让他不要着急,也上前帮他开好了门,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何先生,后面我定会来拜谢你。”大步一迈,他们一同出了门去。
“好一个孝顺的义子。”至此,温子升方才长舒一口气。
我心里叹息,想到鸿儿颖儿,白天,恐怕又是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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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帕冷敷着红肿的眼,刚从卧室出来,门口的大汉猛地折作一半,噗通倒地跪下。
“何先生,我今天才知你是女郎,先前是我混账,蔡佑在此给干娘赔礼谢恩——”
什么跟什么?我一头雾水,就让他起来,误会而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他却跪着一动不动,“你不愿意做我义母,我就是还没赎完罪道完歉,哪能起来!”
我更不明所以,什么干娘义母,我何曾认过你这个义子?
问完蔡佑,恨不得冲到城里把他揍醒!宇文泰,你凭什么拿我跟蔡佑乱吹牛!
“不可能的事,他惯会骗人,太阳从西边出来,我都不可能嫁给他,你让他醒醒酒省省心吧。”
“何女郎,你为什么不愿意?你太白,正好他般配,你说他哪点配不上你?”
厚颜无耻的劲儿,深得宇文泰真传。今天是我倒霉运是吗!
我忍住怒火,把发热的手帕取下,郑重地告诉他:“语言不通,性格不容,命运相克。”
他摸着大脑袋,大眼睛发着愣。
“语言不通,你会说鲜卑话啊,性格不合,我没见过你们吵嘴,相反你们在一起都很开心,没什么不合,除了义父会输点钱,你又不爱钱,我觉得都不是问题啊!”
我简直没昏过去!
怪我,跟一个浑人理论,我坐下扶了扶头,稍微停了会儿,然后轻声告诉他:“承先,你知道夜游时他怎么找到的我?”
他拨浪鼓似的摇头,“办完事后,他说还要探听破胡将军音讯,暂时还不能离洛城。然后我们就去驿站和佛寺打听。昨晚他和我正游着街,他忽然说要给我找个干娘,丢下我就不见人影了。后半夜我才找着喝酒的他。”
“他凭声音。”我摇摇手上,一时窸窣乱响。
“你听说过的,异音不祥,天柱大将军不信,他的衣冠冢还在洛阳。”
蔡佑深深一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