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田郡(一)
一柄银边折扇拨开珠帘,露出其后英挺的脸。
来人身形魁梧,肤色较常人黝黑,不似文人,反倒有股武将的正气。
阿椿嗔道:“啥愣着做什么,过来呀。”
壮汉面色红了红,略微拘谨地抱拳道:“在下周自蹊,是阿椿的相好。”
云窈回了一礼,相邀着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她朝阿椿使了使眼色,眸中满是揶揄。
一贯左右逢源的阿椿登时面含羞意,忸怩道:“楼里生意好,我又是个女子,起初总有人来闹事。是周郎出面解决,一来二去便相熟起来。”
只那时,阿椿满心装着仇恨,又不愿弃阿黄于不顾。
周自蹊虽不善言辞,却闷声留意着雪春楼,渐渐无人敢上门欺凌。
直到阿黄这一桩大事了却,阿椿才有了风花雪月的心思。她便径直去了周府,问周自蹊:“你如今还愿不愿意同我好?”
提及自己的鲁莽劲儿,阿椿面露羞赧:“是不是太不像女孩子家了?”
云窈摇摇头:“怎么会呢,有花堪折直须折,换了我也会这样做。”
周自蹊也闷声道:“我、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
阿椿大惊失色,忙上手捂住他的嘴,训斥道:“光天化日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云窈笑得合不拢嘴,几乎要仰靠在顾钦肩头。后者默默勾了勾唇,眼底一派宠溺之色。
膳毕,也到了离别时刻。
看着阿椿与心上人如胶似漆,云窈最后一丝哀伤也随之消散。
她赞赏阿椿的义气,也羡慕阿椿的洒脱。若世间人都能如此活着,便也少了许多化不开的愁怨。
此时此刻,云窈才真正觉出游历一趟的好处。怪不得九重天的仙人,常将下凡挂在嘴边。
云窈挥挥手,露出毫无阴霾的笑:“若是日后途径北月,再来找你说话。”
待人走远,阿椿眼眶一红,将头埋进周自蹊怀中,呜呜咽咽道:“这下大家都走了,望京只剩下我一个。”
周自蹊将人搂紧了些,硬梆梆地开口:“你有我。”
*
既有高马可骑,云窈便也懒得御剑。
她虚靠在顾钦怀中,哼着不知名的歌儿,显然对康田郡一行充满了期待。
与她的愉悦相反,顾钦眸中漾起浓浓的担忧。
他微微弯身,轻而易举地将人拥入怀中,双臂横在云窈的细腰上,闷闷不乐道:“你上回说分道扬镳,可是真话。”
云窈怔忪好一会儿才忆起,顿觉难以启齿,于是推了推他:“松手。”
不过是如此如此了三回,他怎地抱得这般自然。
顾钦依言直起身,然他二人坐于马背,即便不伸臂搂着她,也已是亲密十足。
云窈羞得耳珠红粉一片,仿佛要滴出血来。她声如蚊呐道:“我总不能与你不清不白的。”
“……”
顾钦不解,“怎么就不清不白了?”
“你,你又不曾说心悦我。”云窈声音愈发小了,“不说也不打紧,总归我现在应不了你。”
他会了意,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而后贴着云窈茱萸般的耳垂,低低道:“我心悦窈窈,不知窈窈你呢?”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廓上,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顾钦又道:“我知你心中藏着事,你答应我,待我恢复记忆,将答案说与我听。”
话既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再不应,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于是云窈乖巧地点点头,挤出一个“嗯”字。
得了准信,顾钦心底登时充盈起来,一时情难自控,垂首吻了吻她白皙的后颈。
陌生的触感让云窈不自觉娇吟出声,她羞愤地捂住嘴,横眉道:“登徒子!”
即便故作凶恶,落入他眼中也只余鲜活可爱。
顾钦将头埋入她颈窝,笑得不能自已。
云窈:“……”
待会儿,待会儿她一定要轻薄回去!
*
黄昏时分,总算见到了康田郡的长河。
顾钦在城外收回妖力,长时间的聚灵令他面色略显苍白。
云窈心疼不已,懊恼道:“都怪我犯懒,其实御剑慢慢行几日也是一样的。”
他恬不知耻地弯下身:“只是嘴上说说?”
“……”
云窈愈发觉得他像是狐狸精,莫说他有意露出亲昵姿态,便是继续冷着脸,云窈兴许还是会被蛊惑。
着实令人难以推拒。
云窈不再忸怩,踮脚轻轻贴了上去。
似是怕顾钦兽性大发,她伸手抵在他胸前,警告道:“天还没黑呢。”
顾钦长睫一掀,知她原来是说白日不得宣淫,反咬一口道:“你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