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泄露
裴韫在厨房找到了婉娘。
她身上束着攀膊,腰上绑着襜衣,时不时看看药盅,又转过去看看锅里熬着的东西。
裴韫料想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一番犹豫之下,终是轻轻叩了叩门,婉娘于忙碌中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竟没有臭脸相迎。
“婉娘,宁颂醒了。”
闻声,婉娘动作一滞,立刻甩了两下手里的藤编扇,惊喜问道:“真的?她真的醒了!”
“嗯,宁颂背上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你去看看吧。”
惊喜霎时凝滞在她的脸上,婉娘原地踱了两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匆匆转身,将锅里的葱粥盛了出来放进了碗里。
而后又拿起方才随后丢到一边的藤编扇,二话没说塞到了裴韫的手里,后者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小小撤了一步。
那厢婉娘已经端着碗走出了厨房,嘴里还丢下了一句:“好人裴督长,帮我看着点药,最里边那个是文鸿盛的,剩下那一碗是宁颂的!一会儿煎好了劳驾您帮我跑两趟!”
裴韫:“……”
方才在宁颂房里的抑郁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他听着廊上传来的婉娘跺地的咚咚脚步声,忽然抬手掩面叹气。
这都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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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颂的房门轻掩着,像是谁特意给婉娘留的门一样。
婉娘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吹了吹葱粥,又抬手轻轻叩门。
门内有人应声:“进。”
婉娘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宁颂还像她早上离开时的那般趴着,只不过枕头被她蹭得满是褶皱,上面还有一团洇湿的痕迹。
便是不用想,婉娘也知道宁颂偷偷哭鼻子了。
若换做以前,婉娘必然笑着挖苦两句,可今天她什么风凉话都说不出来,将葱粥放在了桌案上,而后又去瞧宁颂:“拼命三娘醒了呀,背痛不痛?”
“拼命三娘”本人趴着也不安分,气得蹬了两下腿,婉娘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坐在床沿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
哎呀一声,应得满是委屈。
“叫你胡来,你被人背回来的时候,差点气死我了,阿娘都被你吓得一厥。你瞧瞧你,趴着别动。”
婉娘的声音温软动听,即便数落人的时候也像是柔到了人的骨子里。削葱似的指轻轻翻着药匣,看着宁颂药匣里多出来的几个瓶瓶罐罐,嗤地一笑。
“没死算你命大,一会儿好了赶紧对着这些瓶瓶罐罐磕几个头,你的命都是这些金疮药、十灰散吊回来的。”
原本还有些难过的宁颂被婉娘逗得噗嗤一笑,后者冰凉的指尖毫不客气的在宁颂背上划了一下,宁颂被激得又是一声哎呀,嘴里骂了一句死丫头。
婉娘将金疮药和细布摆在绣墩上,熟练的为她换药。
原来包扎的细布已经和宁颂的皮肉粘连在了一起,婉娘无法,只能用烈酒沾湿细布,一点点洇湿,好让皮肉分开。
宁颂疼得龇牙咧嘴,手胡乱抓着,咬牙切齿:“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求你了,疼死我了。”
婉娘好看的眉眼全是严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干脆没理她,下手一点也不含糊,麻利痛快得不像话。
有时候宁颂真的怀疑,婉娘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宁颂小时候不安分,练武的时候经常磕磕碰碰,每次偷偷自己藏着不敢告诉大人。婉娘和宁颂藏在不良帅府的假山后面,一个人偷偷拿着药匣上药,另一个人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还要把风。
一回生二回熟,婉娘换药的手艺倒是越发熟练了。
只不过还是改不了一上药就要骂两句宁颂的习惯。
婉娘声音好听,骂的话也从来不伤人,宁颂像是滚刀肉一般,每回都任由婉娘骂着,两个人从来不吵架不生闷气,王婆有时候看着她们两个姑娘叹气,说她俩还真像是同胞生的。
又说早知道当初登记户籍的时候,就该记成自己的女儿。
……
想到这些过往,宁颂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谢谢你,婉娘。”
婉娘一时没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道:“我还没问你呢,到底是怎么被人砍到后背的?”
宁颂:“当时太乱了,广贤的人穿着寻常的衣服,一眼看上去甚至分不清是百姓还是广贤,迷惑得让人分不清敌我,一不留神就被砍了。”
婉娘动作慢了下来,宁颂看不到她的表情,半晌之后疼得整片发麻的后背突然有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一滴滴落在她的身上。
宁颂抿唇,强颜欢笑:“你是不是哭鼻子了?我还没死呢,不许哭丧啊。”
婉娘小声呜咽着,缓缓让宁颂坐起来,背对着帮她缠好了细布。
“喝粥吧,我煮了葱粥,喝了发发汗就好了。”
宁颂在婉娘的搀扶下,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