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21】

谢忱的妈妈做手术之前，我带着水果去探视过一次。

“阿忱的同学？谢谢你来看我。”在谢忱的搀扶下，她有些吃力地起身，“谢谢你给他送饭。”

“您知道我？”

“当然，谢忱他……”

“妈。”谢忱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吃水果。”

“好好好，我不说了。遇到一点小事就这么害羞，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谢母笑着接过，“这几天嘴里总是没味，你帮我下医院外的馆子打碗皮蛋瘦肉粥吧。”

谢忱有些迟疑地看了我一眼。

谢母拉起我的手腕：“应迎就在我的身边陪我，好吗？”

“谢忱妈妈，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单独说吗？”

“被看出来了？”谢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迎，我能感觉到，你在阿忱的心里，位置很重。”

“倒也没有啦，我们……”

“从我和他爸爸分开以后，他开始习惯将自己的所有情绪藏在心里。哪怕是在最该撒娇的年纪，他也懂事得让人心疼。”谢母望着窗外盛开的桃花，“帮家里看店挣钱、认真念书拿奖学金…他很累，也很孤独。”

我静静地听着，忽然想通了为什么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我就会如此的在意他——

他是我的影子，我们是一条路上同行的人。

“我的情况我心里清楚。哪怕做了手术，也很有可能挺不过去。”谢母柔声道，“如果这一天真的来临，请你好好陪陪他。”

“阿姨……”

“还有，他有才华，是个做研究的苗子，你劝劝他，试着让他接受他爸爸的帮助，到国外深造。”谢母看着我，笑了，“我和他爸爸留下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阿忱他完全可以肆意地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不需要笼罩在我们的阴影之下。”

“尽情飞、尽情跑，他是自由的。”

【22】

谢忱的妈妈，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

葬礼之后，我拖着自行车，陪着谢忱在河边踱步。

“那天在病房，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劝你去国外念书。”

谢忱的脚步停了停，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竟然如此直白地告诉他：“那你呢，你会劝我吗？”

“让我替你做这么大的决定，太狡猾了。”我朝他眨了眨眼睛，“谢忱，我能理解你一直以来所承担的种种来自生活上的压力，但你绝不能为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埋没了自己的一生。”

谢忱有些无奈：“应迎，每个人一生下来，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我需要承担自己的责任。我妈和他离婚之后，没拿过齐家一分钱，作为他的儿子，我不希望突破这层界限。”

“学你这个专业，留在国内也可以啊。”

“不是最好的选择。”谢忱解释道，“老爷子的手伸得很长，有些尝试做起来，会很麻烦。”

“去国外的话，也不是非要你爸资助不可。”我想了想道，“要不要试试竞赛这条路？打到世界赛的话，应该会有不错的学校向你提供奖学金。”

谢忱眼底掀起了波澜，很显然已经被我的话所打动。

一年后，他拿到了心仪大学抛出的橄榄枝，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行李箱，踏向了人生新的旅程。

“保持联系，等我回国。”

【23】

“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面对他，我大多数时间还是选择直抒胸臆的。

“想给你个惊喜。一下飞机，看时间猜想你还在打工，就先过来了。”言及此处，谢忱指了指自己身侧的行李箱，“一会儿还得去酒店办理入住。”

我有点高兴，却又不想让他觉察出来，于是非常生硬地转了话题：“柏教授在齐乍的帮助下，做出了一款沉浸式游戏。”

“我知道。”

“对哦，大研究员，这事你肯定知道。”

“迎迎，别牵扯太多。”

“什么？”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回国的，具体细节我不能过多透露。”谢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千万不要和那款游戏扯上关系。”

不要和游戏扯上关系。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谢忱的话。对于他，我是毫无保留地信任的，但是，要想顺理成章地退出项目组，对于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研究生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决定先回一趟实验室，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从长计议，却不曾想到，正是这一抉择，使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齐总，游戏的公测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柏临川教授似乎非常焦急地正同什么人说话，“债主前两天把我女儿抓走了，要是我再不还钱，他们就……”

“闭嘴！我也想早日把它投放到市场！”齐乍顶着一头乱发，咬着一支将要燃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