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牧时舟摇了摇头,回过神来,重新举起手机。
“没事儿,台里那事儿你别担心了,我会解决的。先这样,不跟你说了。”
牧时舟挂了电话,将小三轮绑在路边的树上,抬脚走进了齐海医院。
她的身后,一个俊美的男人从黑雾中显形,刚要迈步跟向牧时舟,猛烈的太阳却刺得他将脚缩了回来。
“谁家好人大中午出门啊——”
*
医院病房门口,赵伦皱眉数落正拍着身上残雪的牧时舟。
“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都叫你别骑你那破三轮了,迟早得出事。”赵伦将手里的花伞递给牧时舟,“等会走回去吧,女孩子家家的,别成天淋雪。”
“知道了,十八岁天天活得跟八十岁似的。”触及敏感字眼,姐弟二人皆是一顿,牧时舟状似无意地接过伞,隔着门看了眼病房里正躺着睡觉的赵青梅:“妈怎么样?”
赵伦嘴巴一撇,垂下脑袋:“睡着呢,不太好,医生说再不做手术估计就危险了。”
牧时舟点头,拍了拍赵伦的肩:“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牧时舟看着赵伦离开,刚要推开病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姐。”
牧时舟回头,只见赵伦跑了回来,从兜里掏出了个平安符,塞到她手里。
“这是?”牧时舟疑惑。
“我去学校后面求的,你和妈一人一个。”
赵伦倾下身来,袄子里带出的热气让牧时舟冰冷的脸逐渐恢复知觉。
赵伦抱了抱牧时舟:“姐,小年快乐。”
牧时舟眨了眨眼,还没等她说什么,那温暖便抽身离去。
“上学去了!”赵伦笑着向牧时舟挥挥手,少年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医院门口。
牧时舟盯着赵伦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将伞放在墙边,推门走进了病房。
下一秒,那伞便被裹进了一团黑雾之中。
*
牧时舟轻声走了进来,病床上的赵青梅睡得正熟,自从得病以来,她每天辗转难眠,睡不了几个囫囵觉。此刻难得睡着,她的脸上也还透着股难受的拧巴劲。
牧时舟摸了摸她的脸,得出结论,“瘦了”。
风把窗户吹得摇晃作响,牧时舟将赵青梅露在外面的胳膊重新塞进被子下面,那胳膊瘦得跟纸片一样,几乎没什么重量。牧时舟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当年那双能把自己从孤儿院提溜起来的魁梧手臂,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青梅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她刚一睁眼,牧时舟就收起了笑意:“醒了?”
赵青梅撑着坐起身来,明明没什么力气,还硬是虚张声势地将被子抖出声响。
“我能不醒吗!这都在医院躺多少天了,你来了刚好,咱收拾收拾,回家。”
说着,赵青梅就要掀被子下床,牧时舟心下叹了一声,把她按住:“回什么家,再躺会,你那胃炎还没养好呢。”
“我不管,今儿小年,我得回家过!”赵青梅才不管她这些,穿鞋起床一气呵成,牧时舟甚至在她的身上依稀看到了点当年气势汹汹胖女人的架势。
胖女人耷拉着眉眼哀求她:“小船儿,咱回家吧,好不好?”
声如洪钟的胖女人消失了,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个即将面对死亡的瘦弱女人。
赵青梅抓住牧时舟的手,声音极轻极快:“回家我给你们包饺子吃,好不好?”
牧时舟眨了眨眼,在女人期盼的眼神中松开手。
“妈,你乖点,咱快些养好病,就可以回家了。”
电视里传来新闻播报,牧时舟瞟了一眼,是重播的早上的节目,王艳芬正在屏幕里侃侃而谈,艳红的唇像是要将牧时舟吞掉。
牧时舟转过目光,只见赵青梅已经重新蜷回床上,变成瘦弱弱一团。牧时舟坐下给她削苹果,削完了便递给她一块,赵青梅却赌气似的将头扭到一边,不接也不看。
牧时舟失笑,“多大了,小孩一样,烦不烦人。”
赵青梅没好气,“现在还能烦烦你,以后你想让我烦也没人烦了。”
牧时舟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低下头去继续削苹果。
*
牧时舟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沉了。北方的夜过于厚重,压得牧时舟心头沉甸甸的。她看了眼天上的飘雪,隐约有下大的趋势。地上的积雪已有半个小腿高,没法骑车了,牧时舟伸手要去拿伞,却发现那地方空空荡荡。
“啧,现在的贼,怎么连伞都要顺。”牧时舟没再多言,将帽子拉起,整个人裹在袄子里,快步冲进了雪中。
病房里,赵青梅看着窗外的飘雪发呆。她想起身喝水,却不小心脱力,重新跌坐回了床上。这一坐下,她便摸到了枕头底下的粗糙。赵青梅掀开枕头,只见一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