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通州府清冶县。
两驾马车缓慢的行走在林间官道,前头一驾马车只得劣木棚顶遮风避雨,后头跟着的那一驾马车只有三三两两的行李堆积在车板上。
马车内无半点装饰,官府抄家时连锦布蒲团也没留下。车板坑洼不平,清月怕祝蕴窈膝头不舒服,只能拿着自己的旧衣服叠成布垫,给自家小姐垫上些许。
祝蕴窈跪坐在一侧,守着好不容易睡去的祝夫人。她拿着棉布帕子沾了水壶里最后一点清水,棉布被浸润湿透。祝蕴窈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祝夫人的面颊。
祝夫人生祝小弟时伤了身子,即便休养了几年但一直体弱。先前在天牢关了三日,祝夫人在阴暗湿潮的环境受了寒。出了天牢又全家流放清冶县,路上颠簸十几日,勉强修养好的身体又被伤透。
祝小弟蜷缩坐在母亲身边,眼馋的看着布袋里仅剩的一块饼子。他吸吸口水,皱着小脸摁住自己的肚子,“坏肚子,不听话,不能咕咕叫。”
“潼潼不饿...潼潼不能饿。”
祝小弟哄着自己不去想饿得难受的肚子,但他到底是个幼童,最后饿的是在难受,便低垂着头偷偷啜泣:“潼潼...好饿。”
马车内安静的过分,只能听到祝小弟控制不住的啜泣声。
祝蕴窈握着帕子的手猛然蜷紧。
幼弟挨饿,母亲病伤,弹尽粮绝的困境压迫的祝蕴窈几乎不能喘息。
她强装镇定,将最后一块饼子,塞到祝小弟手中。
祝蕴窈轻轻的抚着祝小弟的后背,语气轻柔:“潼潼,饿了便吃吧。”
潼潼拿着凉透的饼子,虽然忍不住舔嘴唇,眼睛却犹豫的看着祝蕴窈:“阿姐,你们饿吗?潼潼吃了,就没有饼子了。”
祝小弟眼泛泪花,眼眶红彤,被饿哭拿到饼子却因为害怕姐姐阿母挨饿不敢吃。
祝蕴窈看着幼弟惶惶不安的眼神,心下一片刺痛。
她拍拍祝小弟的肩膀,语气轻松:“阿姐不饿。潼潼刚刚睡着的时候,阿姐和清月已经吃过了。”
清月也哄着祝小弟:“小姐和清月已经吃过了。少爷就放心吃吧。”
祝蕴窈和清月配合的天衣无缝,祝小弟懵懵懂懂的信了阿姐的话,便放心的捧着饼子小口的吃着。
那饼子只有姑娘家手掌大,只能够三岁孩童勉强打消饿意。
祝小弟将冷饼子掰成两半,吃了半个明显还很饿,却说什么都不愿再吃剩下的半个。
他蜷缩躺在母亲身边,不安的靠近昏睡的母亲,幼嫩的小手紧紧的握着祝夫人的衣角:“潼潼不饿。等阿母醒了,剩下的饼子给阿母吃。”
马车内又变得安静。
祝蕴窈偏过头,抬手遮住自己泛起泪花的眼角。她掀开马车门帘,对着清月嘱咐道:“我出去透透气,你看好她们。”
祝蕴窈走到车外,坐在正在赶车的翠云身边。
翠云担忧的瞧着着闭眼靠在车上的祝蕴窈。
祝蕴窈绫罗锦缎的华服被抄家时夺取,眼下只能穿着平民素淡布衣,绸缎如瀑般的长发简单的用木簪子挽在脑后。
奔波数日,祝蕴窈面颊变得瘦削,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手腕清瘦,血管清晰可见。翠云甚至觉得祝蕴窈戴上以前的镯子,镯子会直接从手上脱落出去。
大越朝乾元三十九年拜月节,宫廷巨变。开国大将军祝邝通敌叛国密谋策反,事情败露举国震悚。罪人祝邝于八月十六日午时斩首于京都菜市口。圣上念其过往功高劳苦,特赦其家人罢职免官流放清冶县,永世不得进京。
祝家流放后,祝老爷带着男仆快马加鞭,先行前往清冶县整顿住所。祝蕴窈和祝夫人等女眷便慢慢的乘马车前往清冶。
如今路程过半,仅仅三日即可到达清冶县,但她们已经弹尽粮绝。
一群挨饿的官宦之后,是不可能撑过三天。即便是硬生生挺到清冶县,日后也会留下病根。
祝蕴窈身子无力的靠在车棚上,揉着眉心,苦恼剩下的路程该如何应对几人的缺粮问题。
虽然她前世是农学生,能够种植培养作物,也会分辨那些植物是可以食用的。但是眼下车马行进途中,荒郊野岭的她也无从下手。
祝蕴窈本以为自己穿越成富家小姐会锦衣玉食一生顺遂,但是在是没想到祖父谋反连累全家被贬,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流放路上挨饿。
思索一番后,祝蕴窈她决定一会儿车马休息时,去林子中找一找也没有地瓜木薯之类的植物。
虽然很难解释为什么深闺小姐会认识地瓜木薯,但总比一行人活活饿死在流放路上强。
“叮”。
一道现代科技的机械声突然在祝蕴窈脑海中响起。
【祝蕴窈,你好。】
祝蕴窈听着久违的机械电子声,呼吸急促了半瞬。
她重生在将军府贵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