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
虞伽没有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眼睛看着他,气息却被压着。
两人的距离不足半米,身上都有掩盖不住的烟酒味,姜则厌见她迟迟没反应,反手将钥匙挂在门把手上:“车子是你的,你要觉得开心,怎么样都随你。”
双目对视下,虞伽却无声地笑了笑,接了这么一句:“所以你跟夏竹的事是真的,圈里传你们毕业之后就订婚的消息也是真的咯?”
他不说话,她偏添油加醋地往下说:“很好啊,你们本来就很配,结婚是早晚的事。”
“现在讲这些没意义。”姜则厌打断她。
“那说什么才算有意义?”
她抽了一口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夏竹早就狼狈为奸了!”
这么一句带有强烈攻击性的言语,却依旧激不起他什么反应,姜则厌那时候从裤兜里掏出烟,在她一刻不离的目光注视下,斜着脑袋打了根烟,一副随她怎么样的态度。
“你别装死。”虞伽又说。
他那边,直到烟雾从嘴边漫出后的五秒,才接:“你不也一样吗。”
平静的言语,却字字诛心,她的喉口紧了下,呼吸滚烫。
他什么意思,她了然,要说狼狈为奸,可能在他心里,她做得远比他过分得多,窦屹是那根扎在他心里如论如何也拔不掉的刺,但她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你非要扯之前的事不放吗?”千丝万缕的话最后凝聚成这么一句,从她透着一丝哽咽的嗓子口漫出来。
“这是事实。”
“事实是你转眼就跟夏竹搞到一起!”
姜则厌弹了弹烟灰:“你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看到我跟夏竹在一起,心里不服,就跟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你也只是觉得可以利用我报复卢晚棠。”
空气里浮满烟味,他的眼皮懒懒地垂着,轻描淡写的态度就像在复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像问她晚饭吃了什么一样,没有丝毫情绪波澜。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伟大咯,明知道我那些心思还愿意施舍给我?”
姜则厌有句话说对了,她的一身反骨邪气全部源于不服气,无论是曾经费尽心机想整垮她的卢晚棠,还是如今占据他身边最亲密位置的夏竹,她的生气,她的反常,她的情绪失控全部源于她一身倔强的不服输,这就是姜则厌眼中清晰认识到的自己,那么一个不堪自私的自己。
即便他说的都对,但她偏打死也不肯认,偏还硬着骨头激他:“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你装什么好人!”
“我不说,是因为我甘愿被你利用,但虞伽,凡事都有个度。”
火星在他的食指和中指间燃着,烟雾在他周身冒着,他倦懒地眯眼:“耐心总有被耗完的一天,很早之前我就说过,谁都有底线,一次两次三次,还不够吗?”
说到底,还是觉得她不爱他。
虞伽看着他,看过道的灯光打在他肩身上,随后,从他被光探进的眼底看到了那些彻夜燃动的暗火,那些在他双臂下互相掠夺的喘息,无数次言语冲撞过后的懊悔,无数次自以为是对的感情博弈,那些即便知道对错仍不肯屈就的倔强,都促使他们在这场无法掌控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感情游戏里受尽苦楚牵制,但又不受控制地相互伤害。
那一刻,好像什么都想通了,是因为年少轻狂,也因为彼此都在捍卫那颗不愿妥协的自尊心,才造就了今天这样难堪而无法扭转的局面。
虞伽抽一记鼻子,喉口漫过一阵酸涩,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觉得我利用你,觉得我忘不了窦屹,但我告诉你姜则厌,这些天以来,我没有一天能放得下你!你说你是替代品,那你知不知道,我他妈从来没有爱过窦屹,我恨不得他去死!”
眼眶红了一圈:“我是拿你跟他做过比较,那是因为我被窦屹折磨怕了,难道我连自保的资格都不该有吗!”
他两指间还夹着那根烟,随他动作而垂到腿侧,烟灰掉落一截。
“没错,一开始接近你我是带着目的,但姜则厌,我那时候就对你动心了!看到你跟夏竹失控也不全因为不服,还有是我嫉妒到发疯!你只想着我的不好,但你怎么就没想过,一个不爱你的人怎么可能像个傻逼一样卑微至尘土!”
烟快燃到了头,空气中的氧气正被始终无法挥散的烟雾给一点点占据。
她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从眼角掉落一颗,狠狠抽一记鼻子:“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往后,我虞伽不会再犯贱,无论你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跟我无关,我们的事最好烂在肚子里,以后谁也不准提!”
三秒后,门卡就这么被她狠狠摔在他脖颈的位置,姜则厌斜了下脑袋,门卡“啪”一声掉落在地。
虞伽的身子开始细微地颤,整个人也快被抽干了,那时,终于抬手取下门把手上悬着的车钥匙,气若游丝地说:“走出这栋楼,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