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商争玉顿了一下,才说:“连姑娘饕餮之舌让人印象深刻,所以这次想请您尝一些东西。”
“新菜?”江牧雪眉毛一挑,开玩笑道。
“自然不是,”商争玉摆手做出了“请”的动作,“不妨先一同跟我前去商家酒楼,如何?”
江牧雪头疼刚止住,不想再沉溺于那些寻不出答案的烦心事,便率先迈开步子。商争玉紧随其后,逐渐与她平行,一同向寂静的街道深处走去。
二人保持着足有一米远的距离,仿佛两块一旦靠近就会互相排斥的磁石。
江牧雪在心中推测要帮的究竟是什么忙,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前阵子商家突然换丰收节菜单,将河虾换成了螃蟹一事。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为了不打草惊蛇,不敢贸然调查自家酒楼内的人或是身边仆从,这才不得不向自己这个敌人求助。
虽然初出茅庐,但他还是挺谨慎的。这样想着,她随意瞟了一眼商争玉,却发现他也正静悄悄地看着她,见她看来便立刻移开视线,脸庞正对前方的道路,目光炯炯,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歪过头。
江牧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刚刚在桥上,她就觉得他好像有点奇怪。
没过几秒,商争玉又飞快地看了过来,鬼鬼祟祟,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被守株待兔的江牧雪抓了个正着。
“我脸上有东西吗?”她问,“商公子,你总是看我干什么?”
商争玉被这直截了当的质问问得怔了一秒,随即有些羞恼道:“没有,你看错了。我看的是路边的花灯。”
为了欢度节庆,临州城内到处都挂着花灯,只不过没有流水宴那边的密集壮观罢了。江牧雪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去,确有一个憨态可掬的猴子灯笼挂在檐下,在风中徐徐旋转着。
“好吧。”江牧雪决定敷衍过去,他奇怪就奇怪了,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商争玉见她分明没打算相信的表情,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冷着脸闭了回去。二人一路沉默,很快就到了商家酒楼。
商争玉道了声“稍等”,将那些未收拾完的账簿册子放进柜子里锁好,便去后院取东西。江牧雪在大堂寻了个位子坐下,四顾打量这三年前名不见经传,三年后却能与江家相争的商家酒楼。
只见大至横梁立柱,小至桌椅碗筷,竟是无一不整洁精致,不论布局抑或装饰,都能看出打理时的用心,估摸着商争玉是将临州城这家酒楼作为主场的,新官上任,自然事事都放在心上。江牧雪观察了一会,心里也不由得冒出些许赞叹。
过了许久,商争玉从后院走出,将一个托盘轻轻放至江牧雪面前,里头有五个一模一样的小碟,都盛着相似的黑红色料汁。江牧雪凑近略闻,满鼻腔都是醇厚的酒香。
“蒲罗酒?”
蒲罗酒是近几年新兴的酒种,酿造工艺十分复杂,因此昂贵无比,一两酒就要好几两银子。
“不错,”商争玉道,“这里有五份料汁,希望连姑娘能尝出哪一份与其他的不同。”
江牧雪注视着眼前葡萄酒般的液体,明白了他的意图。
与之前路上猜测的一样,五份料汁不过是商争玉的障眼法,其中一份应当是他为丰收节的醉虾准备的。当时这道菜出了问题,他曾觉得是河虾品质不佳,可能还做过别的虾菜试验,最后不得不弃虾选蟹。
而现在,他怀疑其实是料汁在作怪。
为了防止串味,江牧雪用不同小勺一一尝过了五份料汁,很快就选定了右手第二碟:“这一份。”
商争玉问:“为何是这份?”
“入口虽然和其他四份似乎并无不同,但是回味微微发涩,并不像蒲罗酒该有的口感。这点差别太细微了,常人是很难尝出来的,除非……”她道,“要是我没猜错,虾越腌越苦,是么?”
商争玉沉默了一会,像是纠结后决定放弃掩饰,坦白道:“是的,但是我不明白,所有菜单与食材都是我亲自品尝后敲定的,之前明明一切正常,为什么突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你明白,不然你不会叫我来这里。”
幽幽灯火下,江牧雪仰视着他的脸,瞳孔里火光闪烁。
她轻声说:“你的酒楼里……有贼啊。”
*
来龙去脉,江牧雪已经在须臾间推测清楚。
在决定奢侈地用蒲罗酒做醉虾后,商争玉大手一挥,采买了大量的酒储存在楼内,却不料有内贼偷梁换柱,把名酒倒一小部分出来私藏带回家,然后再往酒坛内掺口味有几分相像的仿冒酒。
丰收节前某日,商争玉心血来潮,想要再次检查一下醉虾口味如何,却阴差阳错间选了那坛掺了劣酒的蒲罗酒。醉虾味道诡异地发苦,他问话众人,得到的答案是这一批河虾品质不好。他怀疑之下用河虾做了别的菜品,味道都同样不如人意。
无奈试吃会在即,时间紧迫,容不得他继续调查,商争玉不信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