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内之说
晏主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晏明曜清君侧,将刘命长斩杀,自己则被软禁在皇宫。晏明曜得臣民信赖,被簇拥着登上了皇位,自己则被废黜,永远困在深宫。
然后她忽然行走在大漠里,手上带着镣铐,如烈火般的骄阳炙烤着皮肤,她唇焦口燥,没呼出的一口气都像是吞吐火苗,耳边的声音说着,这一批人能卖多少银钱,留下一支大腿当存粮……
她跑啊跑,一头跌进了火海,自己被绑在高台,被火燎。百姓的声音如蝇蚊在耳边嗡嗡。他们说,就不该是女人当皇帝,收成不好,没有土地,税高,贪官敛财……无能者在位,早该起义了。
火灭了,自己在战场中醒来,东曜的皇帝在高大的马匹上,俯视着她,面露不屑。
“弱国,弱王。”
长□□来,晏主猛地惊醒,大口呼吸着,摸索着自己的胸口。还好,没有被刺出个洞。晏主觉得不对劲,沉重的被子压着自己,热得她满头大汗,她努力抬起头,发现被子上还有件厚厚的大氅。
晏主一把将大氅扔地上,松了口气,才又沉沉睡去。
日上三竿时,门被踹开,晏主迷糊地睁开眼,刘命长已然不耐。
“小珠,不服饰我洗漱就罢了,还让我等你这么久?今日的饭是不想吃了是吗?”
昨日赶了一天路,晏主觉得自己腰酸背痛,眼睛还酸涩得很,听着刘命长的催促,也不想动弹。她刚想翻个身,就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起床,不然把你卖去人市。”
晏主一下就醒了,扑腾着挣开刘命长,火速整理好自己,不忘把地上的大氅捡起来。
“陛下睡姿不佳?”
“只是热。”
“你以前不是怕冷吗?”
晏主咳了一声,解释道:“老爷啊,都快三月了,天气不冷了。”
刘命长冷哼一声,夺走大氅,大步离开。
晏主快步跟上他,作为奴隶,头一次站着吃了一顿饭。
按晏主先前计划的,他们要先去钱府拜访,跟钱老爷套套近乎,租几亩地探虚实,如果能顺水推舟跟官府牵扯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府邸气派,家丁十数人,门前两座石狮子。晏主跟在刘命长身后,好奇地打量着。
琴云县是兖京开外二十里的小县,人口也就万人左右,这府邸倒是跟京中那些豪族不相上下了。
刘命长提前递了拜帖,钱府的管家早早就在门口相迎了。
“可是京中来的贵人?”
“正是。”
晏主提着重重的匣子,亦步亦趋跟着刘命长,民宅家丁可不比官兵有纪律,放肆的目光在晏主身边逡巡,她一阵恶寒,规规矩矩埋着头向前走。
府院中女眷探头,窃窃私语,仔细听远处似乎有嘈杂的嬉闹之声,晏主忍住想探头的冲动,随刘命长一同进了正厅。
端坐于主位的应就是钱府的老爷,晏主悄悄看了一眼,肥头大耳,金丝绸缎都被撑得发亮,两个柔弱无骨的女眷躺在他脚边。
晏主忍不住皱眉。
“听闻刘老爷从京城中来,有失远迎啊!”
他们的身份只有一个从京城中来,此人都尚未问清楚就如此殷勤。
刘命长一副老道商人模样,笑着开口,“在下只是一介商人,钱老爷太客气了。”
“哈哈哈哈京中人,随便找个人都是了不得的,皇城之中,哪有什么普通人,贵客快快请坐!”
刘命长脸上并未有什么笑意,但嘴角倒是实打实的上翘着,落座在右边客座,晏主便跟着他站在一旁。
钱老爷盯着她看了一瞬,又笑道:“听说刘老爷是想买地皮?您是有打算在此开办商铺?”
“并非,只是京中产业已然富足,听闻琴云县山水养人,便想在此颐养天年。”
“哈哈哈刘老爷真会说笑,我见你时不过而立之年,哪里谈得上颐养天年?”
刘命长咳了两声,“钱老爷有所不知,在下身体一直不太康健,父母早亡,偌大产业捏在手中亦觉无趣,心中甚是向往田园山水。”
钱老爷眼中精光乍起,拍着肚皮吹嘘道:“刘兄之愿何不我之愿?我就是不喜那些酒色商场,才落居琴云县。这里山绿水清,确实让人心情舒畅哈哈哈!”
刘命长笑笑,又咳几声,“小珠。”
晏主适时将手中的匣子奉上,刘命长点了点椅子把手,她才恍然将腰弯下、头低下。
钱老爷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一圈,才慢悠悠落到那匣子中,他使了个眼色,脚边两个女眷便齐齐接过匣子,在他面前打开。
里面赫然是数十块金子。
金光映照在他横肉堆积的脸上,他咧嘴笑出一颗金牙。
刘命长开口道:“此番来访,也没带什么礼品,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老爷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