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的娘亲去世了
最近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将夫人赵双璎突然吐血了。
“快去请郎中!”
“这边,按我说的这个方子,先煮下去备好!”
全府上下一下子人仰马翻,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王婆沉着冷静,俨然成为了大家的主心骨。
这一刻,大家的心都系在了那个虚弱的女人身上。
照影跑得最快,急急冲出了府,守门的妖怪也是个明事理的,没有拦住他。
阮听守在赵双璎的床边,用帕子沾取热水,为她擦拭唇角,再用另一张帕子汲取热水的热量去暖她冰冷的纤手。
王婆拿着凉了的汤婆子走出来,听到郎中悄声说:“夫人曾应是服用过大补丸药,但弱不受补。如今她气郁瘀结,想来日日神思忧重,五脏亏虚至顶……药石难调,鄙人也给不出方子,最多只能吊个几日……”
王婆懂这个裕清城最好医馆来的郎中的言外之音。
府上要给夫人准备后事了。
赵双璎喝下送上来的汤药,又吐出半盂黑血。
她看到走进来的小小身影,黯淡的眼睛突然迸发狂热的亮光,枯瘦的手一下子扯紧他的衣裾。
“序儿,娘亲病重若此,找守门妖怪唤你父亲前来……”
临终时日,这可怜的女人唤的还是那个冷血的大妖,盼他来探望自己。
阮听眼眶红红,她感情丰富,眼见着一个日日相见的倾城美人将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内心说不唏嘘是没有的。
虔序此时仅仅唇线绷直,看着娘亲将他衣裾布料扯得松动,不发一语。
这几天,赵双璎长久地昏沉着,偶尔清醒,便是问身边的阮听老爷来没有,阮听只能安抚她说,快了。
夫人倒下后的第三天,阮听照常午后唤她喝药,就蓦然一声娇呼“樛郎!”,冲进里屋,床上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阮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但去世的是少见面的远房亲戚,她当时也才几岁,整个人处于一种旁观的呆滞。等到长大,回想再也无为她准备玉米糖的慈爱老妪,才觉得悲从中来。
死者长已矣,崽崽此时跟她当初差不多大,逝者却是血缘更亲的母亲。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她但心小孩子会背着人悲伤过度,便紧盯虔序。
崽崽倒是用奶音对她宽慰般地说:“我早察有这一日,你不必担忧。”
半妖敏锐,虔序早就看出他的娘亲寿数将尽。多数的日子里,他便是以听从和静默回应娘亲的无理,以一种自己不予明悟的方式尽着“孝”意。
原本他早有打算,带娘亲去世后,便寻父亲施行换血之术,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妖怪,但现在有了阮听的陪伴,他在想换血成为纯正的人类如何可行……
阮听心下还是有些不安。
她是个独立自强的好学生,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小说、影视作品也看得多,穿越后自洽得很好,每天除了要打工照顾府上女主人外,仍然优哉游哉。以前在家里是爸爸妈妈的快乐小米虫,现在到了府上作为三个小孩之一,也被王婆和赵婶喂得白白胖胖的。
但是现在女主人一死,时事殊异,阮听告诉自己,要多想。
王婆考虑得更加周全,夫人停灵的第二天,就把府上的小孩们叫到小厨房开会。
照影不喜欢等慢吞吞的一妹一狐,自己一溜烟先跑了。阮听给小狐狸和自己裹好袍子,走出院落,哈气出的化作白雾渐渐消散。
已经进入十二月,初雪洋洋洒洒地飘落人间,回廊外的梅花也在薄雪下悄含起了花苞,引得地球南方人阮听频频仰头观赏。
阮听穿过回廊到达目的地,爽歪歪牵了一路虔序的小手。
她也是不久前才正式地牵上崽崽的小爪爪。她现在这具身体非常健康,跟地球的17岁痛经、冬天还手脚冰凉的身子完全不一样,大冬天的也像个小火炉。相反,崽崽的小手倒一直是凉的,她便经常捉住袖子里的小手包在自己手里暖,等到崽崽手温了才会放开。
阮听仔细想了想自己这种或许很奇怪的行为的根源。以前她手脚冰凉时,往往只有自己一个人想办法去解决,或者说直接忽视掉;手碰到了人,旁人被冰的惊呼一声,她才意识到严重性。
既然亲身体验过手脚冰凉的不适,阮听便希望他人能够少受到这样的困扰。再者,哎,内心还是期望有人能像这样帮自己暖手的吧;若没有,便去帮助别人,也算是一份内心的发光发热。
何况是可爱的狐狸崽崽小朋友呢。
虔序抬起头,看见阮听对她笑。那双猫眼温温柔柔的,映出雪色和柴火细碎的光;卧蚕嘟起,眼角的小红痣更加明显。
厨房暖意映衬,虔序悄悄回握紧阮听的手,心中一烫。仿佛那红痣也无端在他心里烙下一点朱红。
王婆招呼着照影把精致的泡菜坛子搬出来。
说是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