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韧如柳,逸如云。
身为柳家香铺独子的柳如云,无疑是幸运的,锦衣玉食,呼风唤雨,正所谓年少得意。
然年少的的心易碎,他不明白,自己不过去了趟北阳县,短短四日工夫,怎么就与心爱的姑娘天人永隔了呢?可面前的李元夕说得清楚,她是捕快,不会骗人。
柳如云默然半响,又问李元夕:“紫鸳可留下什么话?”
看着他憔悴不安的模样,李元夕有些不忍,可她不能替紫鸳做决定,只能实话实说,于是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
柳如云木然应着,转身就要往堂外走,李元夕喊住他。
“柳公子,虽然现在跟你说这些,有些残忍,但我认为,你应该了解。”
“紫鸳是被人害死的,她被魏广宏鞭笞……”
不等李元夕说完,柳如云已红了眼睛,“魏广宏!魏家小子,我要杀了他!”说着攥紧手中马鞭,提步就走。
“等等。”李元夕急道,“魏广宏可恶,但顶多是殴人致伤,紫鸳是中了万年青的毒,这毒浸在安息香中。”
“安息香,”柳如云重复了一遍,呆若木瓜。
李元夕看着他,想了想,道:“柳公子,你可知道,紫鸳得罪过何人吗?”
听了这话,柳如云的嘴角动了几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因为泪水已冲眶而出。
一开始他还忍着没有出声,但后来,李元夕的一句“你可以哭”令其嚎啕不已。
柳如云直哭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渐渐收声。
李元夕重新给他倒了热茶,请他坐下来,慢慢说。她断定,柳如云的心中一定有事,刚才的眼泪一半为紫鸳,另一半当是为他自己。
然一盏茶毕,柳如云什么也没说,只是愣愣地坐着,如泥塑木偶。
见状,李元夕只好单刀直入了。
“柳公子,你既对紫鸳有情,那之前为何要与她断交呢?”
柳如云默然不语。
“可是因为这个?”李元夕从腰袋里拿出小瓷瓶,倒了粒荡情丸在空茶盏中。
一看那红艳圆粒,柳如云蓦地睁大了双眼:“你,你你还知道什么?”
果然如此。李元夕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道:“这是紫鸳留下的,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说着把那荡情丸捡回瓶里收好。
听她这么说,柳如云忽地攥紧双手,恨声道:“是她,一定是她。”
“谁?”
“花魁尤清儿。”
“为何是她?”
对于这个问题,柳如云没有直接回答,他起身,走到窗前,迎着日光,黯然不动。
李元夕知道他尚纠结,毕竟谁也不愿拿自己的羞惭示人,可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她急需证据拿人。于是她望着柳如云的背影,又道:“紫鸳若是得知真凶被擒,泉下也该瞑目了。不然,她还得……”
柳如云打断了她的话。
“都怪我。李捕快,我都告诉你,请你务必拿住尤清儿,替紫鸳雪恨。”
***
“上个月十五是我的生辰,午宴后,我按照约定来冠花楼寻紫鸳。但路上遇见了魏广宏,他是我的发小,知道那日是我的生辰,非要请我吃三杯,我推脱不过,只得同他进了路边酒馆,我们喝的是葡萄酒。我的酒量不错,莫说葡萄酒,白酒也能撑二斤,但那天,我只喝了一杯葡萄酒,身上就不对劲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等我反应过来是落了圈套时,已经晚了,——紫鸳就在榻前,看着我跟尤清儿。”
“紫鸳一句话没说,但再不见我。”
毫不意外。李元夕暗叹一声,屡见不鲜的夺爱计,其中魏广宏最是可恶,他把自己的发小推入深渊,转身又去强迫紫鸳,得不到就要打杀,这就不是简单的殴伤罪了,是故意谋害,对,故意谋害未遂,杖一百,徒三年,对对,魏广宏跑不了,他家不是做酱菜的嘛,到时让他尝尝打成生鲜红腐乳的滋味。
正想着,就听柳如云继续道:“事后,尤清儿让我写了借据,十万两白银,一个月内交清,否则她会把一切告诉我的父亲。”
这话李元夕甚是不解,豪门公子吃花酒不算新鲜,尤清儿何以能以此要挟柳如云。她是个有疑必究的性子,立即问道:“这却为何?”
“柳家有家规,不准狎妓,更不准娶青楼女子为妻。尤清儿要说的,不是她跟我,而是我跟紫鸳。只要我父亲得知,那我再想见紫鸳就不可能。他会将我禁足家中,断了我一切供给。”
柳如云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酸楚,“其实,这些紫鸳都知道,但她说了,她不要名分,只要跟着我。我也置办了宅子,本打算在我生辰那日替她赎身的……”
其实,最悲伤的还不是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而是明明彼此心悦,却要生生错过,且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不甘,憋屈,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