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到了蔡家，蔡奉春跟蔡奉夏二人给蔡进行了礼。

几人坐下，蔡进便张口道：“今日太后来信，希望我能推荐家中人才献给皇上。我有意推荐你们去晋江，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通知。蔡进已经定下的事情，两位儿子是没有资格反驳的。

春、夏二人皆道：“儿子自然愿意。”

蔡进点点头，说道：“天子年幼，我举荐你们上去之后，到达晋江城后，你们不要因他年幼而小看了，也该尽力扶持，才是咱们为人臣子的本分。”

两位儿子向来孝顺，恭敬应了。

蔡进又嘱咐道：“如今左相同成平王辅政，幼主年少可欺，也容易被奸佞蛊惑，你们尽可能从中开导。更要规避陈、萧二人锋芒，遇事不可鲁莽。若有困难，可以联系太后，或可保全。”

蔡进这一番话，就差要把自己完全不信任陈河跟萧硕的话说出口了。

说是皇帝重要还是家族重要，其实蔡进是不大能分的出来的，但内心多少还是将天平倾斜到家族这边。

当初蔡进跟随的毕竟是萧宝钢，而不是萧硕。

对萧宝钢，自己可以舍命，甚至不止他自己，连他儿子都可以舍弃。这是忠人之事，认定了要跟随的人，哪怕抛弃性命也无可奈何。

但现在皇帝不是萧宝钢做了，蔡进那卖命的心也就没那么纯粹了。

皇帝年年有，小皇帝年纪小，这天下能在他手里多久，尚且还不知道。

所以在验证小皇帝真正能成事之前，蔡进已经不会太过交出真心的了。

嘱咐一番后，蔡进便让儿子们下去准备，过了明日，后天立即启程去往晋江。

奉春、奉夏二人于是回到家中，吩咐妻子，告诉母亲，让其带着仆人预备行礼。

奉春已经娶妻，奉夏二十刚及冠，只定下了亲事，暂时没有将新人迎进门。

本来说好今年成亲，奈何皇帝去世，举国吊丧，一年内不许嫁娶，因此要耽误一年婚事。

蔡家的主母看着仆人收拾儿子的东西，抹着眼泪十分舍不得。

等收拾完了二儿子的行囊，她又去到大儿媳那里，问了几件容易忘记的东西，见都预备齐全，她才安心回了自己屋里。

晚间蔡进到了妻子房中，就见发妻独自坐在窗边抹泪。

他有些尴尬，一时不知是留还是不留。

奈何妻子已经瞧见了他，因此只好走进去宽慰：“别哭了。”然而他哄女人的手段不高，来回只会说一句“别哭了”。

妻子崔氏眼含怨气的看向丈夫：“你要送儿子去晋江我不恼，可我总共生的三个嫡子，一个女儿也到了订婚的年纪了，将来迟早要去的。就这么两个儿子能在膝下尽孝，你怎么全都要送走呢？”

蔡进无奈道：“这不是阿妹那里要人么？她的意思，自然是血亲要更值得信任些，所以才让她侄子过去，好让她放心。”

“那也没必要两个都送去，族里多的是年轻晚辈，怎么不送他们去？太后倒是放心了，我怎么办？”

蔡进道：“不是不送别的人去，是晚些送去。况且是在皇帝、太后面前侍奉的。儿子过去，不愁有什么危险。你不用担心。”

“可是离得远啊！”崔氏的声音大了几分。

蔡进不大赞同道：“家族荣耀，哪里能这么妇人之仁？既想要光耀门楣，又舍不得儿子远去，若先辈们都是如此，我蔡氏一族还能有今日繁荣吗？”

“那也要看是不是真的能奔着荣华富贵吧？”崔氏忍不住低声说道，“如今晋江是小皇帝坐镇，即便有太后，咱们家族跟晋江中的门阀相比，虽然都是高门，这么多年过去，也实在不大能在晋江立足。我虽是一介妇人，不大懂朝政，却也知道晋江的那些门阀都不是好惹的。”

“那便更不能置身事外了。”连妻子都懂得的道理，蔡进又如何能不知道呢？

他明白太后来信的意思，就是想要壮大他们蔡氏，来压制那两位辅政官员。

只是如今时机不大好，这事儿想要办成也十分困难。

蔡氏原本就是丘山当地门阀。当初是怕南边梁国因为如今的蔡太后是萧宝钢的妻子，担心这一层姻亲关系而被降罪，这才宣布的支持萧宝钢。

其实在萧宝钢的政治斗争中，蔡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作用。

虽然也出兵支持了，却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后来也主动离开了晋江，不愿意卷入门阀争斗中去。

当初那些特别大的功臣，都被封了异姓王爵，或者是在中央为官做宰。比起这些家族，蔡氏也只能排到二流去了。

“当初皇上称帝没多久，咱们家就迁回丘山了。在晋江咱们没有什么势力，唯一能够倚仗的太后，又能有多大能耐呢？”

崔氏知道蔡进已经定了主意，只是想到要跟儿子分离，作为母亲的她还是十分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