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夜难眠月倾涌
世事难料,不堪回首。过往种种皆如云烟,放不下也只有他自己罢了。
他的命是被人拼死护下来的,他只有活着,代替他们好好活着,纵使痛苦、纵使孤独。
“丫头,会写字吗?”玄色的衣袖搽过桌角,他起身向窗棂旁走去,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楚窈之的视线,星眸涟波,闪过一刹的嬉笑。但很快又覆上幽深的凄寒。
“会一些。”
“够了,日后有的是时间。”墨暝池道。
“阁主的意思是说我入阁以后要教我识字?”楚窈之到底是对他之前说的话有些动容的,她的确不想被困在宅院里,更不想像之前那样被稀里糊涂地安排嫁人。况且,以她的身份,怕是日后也只能被送去伺候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沉影阁,或许真的能改变她的命运。
“当然。”墨暝池察觉到她的犹豫,便借机讽道:“莫不是习惯了伺候人的日子舍不得离开了,还是说……”墨暝池唇边一抹玩味的笑,他语气凉薄犀利,竟挑着楚窈之的痛处戳,“还是说你很想嫁给那徐家大公子?”
他知道自己和徐家的事!怎么会?
楚窈之有些惊讶,她蹙眉看他,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这是你搞得鬼?”
楚窈之一直觉得就算楚遇再不待见她也不至于把自己亲生女儿送去给人做妾。更何况他并不是个贪财的人,也素来不喜阿谀奉承的讨好谁。不然也不会白瞎了一身功夫,不去混个武职什么的却只守着林家,当了十几年的护院。
莫不是,被人给诓了才莫名其妙给自己寻了门亲事?
“我搞得鬼?”墨暝池哭笑不得,他知道这丫头多疑,却没想到她竟这么会胡思乱想。
他有那闲功夫去搞鬼?
且不说在此之前他全然不知道她的事,便是他要搞鬼也断不会把一个姑娘家的往火坑里推。他墨暝池会杀人也不少算计人,但绝对不会做也做不出这种缺德的恶心事。
墨暝池原本打好了主意要好好逗她一番的,此时也只能作罢。他可不能放任她把自己的形象毁了。
他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解释一下:“你以为本阁主给你银哨是在逗你玩吗?”
墨暝池呵的笑了出来,他故意靠近她,眼神里挑出一丝玩味,漫不经心道:“洛宁城的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如果我想,也可以随时杀人。”
幽黄的烛灯荡起客栈一楼恍恍的光亮,晚夜微凉,动摇着匿在人心底的那些暗默着的心思。
人的野心从来都是莽撞而炽热的,只待某一天的某一刻,哪怕只那一瞬的放纵,便会拔地而起、野蛮生长……
“若我入阁,可否习我文经授我武功,让我变强不再伏于他人脚下逢迎受辱,也不必屈心抑志惶惶度日。能有云游四海的自由也能潇洒尘世,从此爱憎由心不困虚妄?”
楚窈之认真道。
她面色沉重,眼里却有熠熠的粼光。
闻言,墨暝池先是一怔,随后便笑了出来。
懂隐忍而不卑懦,有野心却也不拘于浮尘虚妄。这丫头比他想象的更聪明。
一时间,他竟有些欣慰,五年过去了。当年的墨崇已经死在了雁山的大雪里,但那个在雪地里迷路的女孩却已然长大。她找到了自己的要走的路,她曾困于雪地却仍眷慕下雪。
墨暝池看向少女眉角的疤,很长很深,连带着眉毛都截断了一道。本是娥眉隽秀,却偏偏横插一刀,实在令人惋然。
“阁主可是不能允我这些?”
见墨暝池迟迟不说话,楚窈之眼神黯了下来,又掩饰道:“我也就随口说说,这种事情也确实是荒唐了点,信口胡揪罢了。”
“怎么,信不过我?”墨暝池一本正经,沉声道:“你所说的这些本阁主都能允你,但乱世潮涌,人人皆若那沧海一粟。”
他蹙眉看她,眼神复杂:“变强的确能让你变得更自由,但你我皆若那浪潮中的一叶扁舟,于尘世之事休戚一系,或许并无真正的潇洒与自由。我能允你的是你选择的自由,但却不能予你绝对的自由随心。这些,你可明白?”
“明白。”楚窈之点头,笑道:“多谢阁主愿助我变强,我愿意加入沉影阁,听阁主调遣。”
言罢,楚窈之恭恭敬敬地同他掬了一礼。
不可否认,她不认同墨暝池说的变强后也会行不由己,但她却不觉得自己需要在此时去同他辩个对错来。
因为在此刻,他需要她的赞同,听她答一句“明白。”
那她便给他想要的回答,毕竟这于她说很简单也无所谓。明白不明白的,没什么用的。
“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便正式成为我沉影阁的影士,影者,行于暗夜之境而执燃夜之火,当……”
墨暝池话说一半,想了想,却只叹道:“罢了罢了,今日不同你讲这些了。”
默了默,又道:“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