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一枕血海浓
绵长的夜压在这一片的天地里,黑涌涌的官兵如暗夜巨蚁一般轰泱泱的涌进来又轰泱泱涌出去。烛火燃在黑夜里,白雪落在宅院里,滚烫的血融化了这满地的白,染成那光艳的红。
空荡荡的宅院里只留下了尸体。横七竖八,一叠压着又一叠,逐渐被这愈来愈大的血埋葬,埋葬在这瑞雪的凛冬......
“快走,带着慕儿离开,想办法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女子的声音又一次激荡在楚窈之的脑海里,是午夜的梦魇,是她不敢忘记却也不愿回想的过往。
细密的汗珠沁在她的额头,一双灼亮的眼已经两日没有睁开了,嘴唇是灰蒙蒙的白,整个人像一副静止了的画,安静而沉寂着。
钻刺的感觉将她从那血浓浓的冬夜一点点拉了回来。猛地,她吐出一口血来,渗紫的血粘在了枕头,而她也终于醒了过来。
“人醒了?”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一束修长的影子映在屏风后面,玄金色的扇纹面具遮住了男子一半的脸。
他望了眼榻上的人,低声嘱咐了句:“好生看着,照顾好她。”便匆匆离去,只留下一群婢女颤巍巍地跪着。
这事啊,还是得从五天前说起.....
那天本是平常的一天,只是楚窈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他,那个差点就娶了她家小姐的人——义安侯四子谢竹朗。
就在林府灭门的前一天,她还陪林衿沫去云影寺为那人抄经祈福。他与林衿沫,只差一步……
……
战马的嘶鸣声回荡在山林里,漫天的羽箭落下,穿梭在青年银白的战袍间。他孤身纵马,携一柄长剑负伤前行,身后是叛变的军士。
“乱世翻涌,人人皆若那沧海浮萍,最难测的便是人心。你还这般顽固不化,是要吃亏的。”这是楚窈之救下他时说的话。
然而谢竹朗只是笑,星亮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久,过了会儿才回答道:“纵是浮萍一叶,也总是要翻起些波浪的。”
后来,她坏了杀手界的规矩救下他,把他送回了营帐。也因此被冥月教的人暗算,挨了一箭。
沉影阁的杀手从不会做什么亏本的善事,可楚窈之这次不仅做了回好人,还给自己惹上了杀身之祸。
月角冰蝉在她身体里蹿了两日,剧猛的毒带她逛了趟阎王殿,这大概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吧。可她还不能死,她要活着。
她要看这世界一块块的崩塌破碎,她要看那些所谓的明君贤臣在废墟里继续着那太平盛世的梦。对,这才是她该做的。
“楚姐姐,阿慕来看你了。”
林子慕的声音终于成功的把她拉回了现实,看着眼前这个与林大人和大少爷越来越像的孩子,楚窈之忍不住红起了眼眶。
四年了,连阿慕都长大了,她却还是做不了什么。无法手刃仇敌也无法还林家一个清白,就连小姐的尸体都没能保住。
“尹南婴那家伙说是冥月教的人伤了你,真是可恶!”明显的愤怒显现在男孩脸上,他信誓旦旦道“不过楚姐姐你放心,近来尹前辈教了我些新招式,等我过几日拿到了蝶影散就替你报仇,让那毒妇也生不如死。”
“不可!”楚窈之被他吓到了,急忙撑着要站起来,却直感头痛欲裂,险些磕在床角上。
“楚姐姐,你小心啊!”林子慕手忙脚乱,丢下汤药急忙去扶:“你慢点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男孩挠了挠头:“我知道了,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去危险的地方。”
“可是楚姐姐,我若一直这样过活岂不是如那龟兽一般畏首畏尾的。虽得了安稳却失了自由,更是庸庸碌碌,注定成不了大事。”
“大事?”楚窈之心头苦涩:“那些所谓的成大事者哪个不是踩着一堆的白骨上去的,少想那些荒唐事。”
“这怎么就荒唐了?你一直都是这样,只会让我别这样别那样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像你这样,那才叫荒唐。”一抹显眼的红色凝在林子慕脸上,他不解也有些气愤。
“阿慕,你还小,那些等你长大了我会告诉你的......”
“楚姐姐!”
楚窈之的话被打断了:“我已经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楚姐姐你一直隐瞒,到底在害怕什么?”
“阿慕,我......咳咳!”气急之下,楚窈之不禁又呕出血来,她连声咳嗽着,想说的话被淹在了喉咙里。
“林子慕!”扇纹面具的男子又迈进了厢房,他的语气里带着些气恼,看了眼楚窈之,眉眼凝重。
“阁.....阁主.....”不可否认,林子慕还是会怕,他下意识的闪躲。
“滚!”墨暝池懒得多说什么。
他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楚窈之,除了心疼也多了点酸涩的感觉。
“谢竹朗,对吗?”
“是,是他。”楚窈之抬头看他,正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