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浓,酒恼
元明月兄妹五人,只有大哥和二哥对母亲的歌声有印象。明月周岁时,母亲便被处死,于她而言,母亲只是个摸不到的词汇,反而是二哥,亦兄亦父,将三个弟弟妹妹照顾成人。
元明月没少听说过父母的事迹,虽然全然不是些顺耳的话,但她总也知道母亲是何其美貌何其妩媚,一顾倾人城。
她早知皇后不会那么简单只宣她赴宴,若皇后看得起她,何必等明月已进宫数月才想起召她。她是个传言中不详的女人,父母兄弟丈夫,无一例外地死了,甚至还顶撞皇帝,顶撞了皇后的义兄,皇后正是想羞辱她,让她明白自己的出身。
不巧的是,明月不会唱歌。
元明月不讨面子也不讨里子,如实说道:“让殿下失望了,明月没学过唱什么歌。”
皇后想了想,举起酒杯说:“也是,杨奥妃死时,妹妹才刚满周岁。既然唱不了,那就与本宫多喝两杯吧。”
“明月幸甚。”元明月举起酒杯,奉承两句,“祝殿下同陛下比翼连枝,白头偕老。”
皇后不知道元明月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当朝皇后尔朱英娥,亦是先帝的皇后。先帝崩后,她又改嫁元子攸,如此,她便连做了两任皇后,父亲仍是国丈。
座下美人提议:“小妹只跟皇后喝酒,也与我们喝几杯吧。”
皇后道:“本宫有个提议,咱们比比箭术,谁的箭离靶心最远,谁就喝酒。”
众美都觉得好,可是明月并不擅长射箭。她曾经日日拘在寺中,不曾学过骑射,直到恢复宗籍,嫁给侯民,才稍稍学会骑马射箭,但也仅仅是会,不至于太过丢人现眼而已。
可是眼下,明月没有拒绝的机会。
这些贵女后妃,虽然也有汉人,但自开国以来,这北国的汉人也早接受了胡族的风俗,自小习得骑射的本领。可笑她一个真真正正的鲜卑女子,连射箭都才入门。
众女都一一发了自己的箭,无一不是冲天一响,便如迅雷牢牢钉在靶心上,最差的,也不过偏了一厘。
轮到明月时,她搭弓还像那么几分样子,可箭一离弦,便再也不受控制,她意料之中地得了个最差的分数。
有人偷笑道:“宗室的女儿就这点能耐?”
“嘻,人家早些年受困,这几年才放出来,能指望有什么好箭术。”
愿赌服输,明月也知道自己什么水平,自觉地道:“殿下不必多言,明月喝了这盅便是。”说完,她一饮而尽。
“再来!”皇后笑眯眯地说。
几轮下来,元明月总是毫无悬念的最后一名,就算有人懈了劲,稍不认真,也是要比明月强的。元明月也不抗拒,就由着她们这样耍弄,反正喝点酒而已,很快结束了,待她再熬上十个月,就能回去和侯民厮守了。
元明月不知道喝了多少轮,庭中的靶子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她只觉得自己头冒金星,晃一晃,连手中的酒盏都重了影。
皇后一挑眉:“妹子,你不打紧吧?还继续吗?”
有人嚷着:“继续继续!这还没尽兴呢!”
元明月满是醉意,咕哝回道:“……没事,继续。”
本来男人是不参与这些女眷的游戏的,宴上射箭比试,本来也再平常不过。可是今日不同,因为她元明月箭射得太差了,元修不再沉默,起身拜求皇后道:
“殿下,臣弟看明月姐姐已醉了,怕是再难射箭,不如让弟弟代劳。”
皇后抿一口醇酒:“太常卿,这是女人的游戏,你一个男人掺和进来,岂不是欺负我们?”
元修眉眼一弯,假笑道:“既然不许臣弟代劳,姐姐也已烂醉,不如臣弟就先带姐姐离席吧。”
皇后道:“这样多扫兴啊,明月妹子自己也说继续,她也没说要走。”
元修道:“那殿下想怎样?她都已经射不了箭了,还能怎么继续。”
皇后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元子攸和元修亲近,若让元修灰溜溜地闭嘴,定要惹皇帝也不高兴。
正僵持时,又有一个男人开口:“那就改一改游戏规则。”
元修一瞧,正是尔朱兆。
皇后好奇道:“兄长要如何改?”
尔朱兆走到皇后跟前,拿起皇后的琉璃弓道:“你们先不要参与,由本将和太常卿比试,若太常卿输了,明月姑娘喝;我输了,那就皇后殿下喝。”
元修当即回答:“可以。”
皇后晃晃头,托腮做在榻上准备观赏好戏:“虽然本宫相信兄长的箭术,但就是输两把也不打紧。兄长想玩就玩玩吧。”
尔朱兆问向元修:“不知太常卿的手伤如何了?本将可不是这一众女眷,不是这么容易能赢的,到时,太常卿可别说本将欺负你。”
元修拿起元明月的弓,道:“小伤而已,亏将军还挂念下官。”
尔朱兆顺手抄起一支箭,那一刹